敢當不敢當,宗廣慚愧。”

宗廣急忙搖頭同他客氣道,未敢僭越追問其他事宜,隻是在沉默過片刻之後,複又小心翼翼的問過一句。

“不知王爺接下來,還有什麼其他吩咐?”

龐統抬起頭來望過他一眼,眼中說不清是些什麼樣的神色。沉吟良久,他終於慢慢的道。

“事到如今,僅有一事。就勞煩宗將軍,擢信使代本王傳書京中,將此間戰況,一字不漏的盡數稟報皇上。”

“以及在信中附言,現如今我等再要對付遼軍,已是力不從心。需要從皇上那裏,請求援軍。”

“這……”

宗廣聽完此言便猶豫了,眼神幾番閃爍,終是有些遲疑的對龐統道。

“王爺,恕下官直言,此舉恐怕多有不妥。這一戰我軍慘敗,生生被遼人逼至雁門關下。朝中若是得知這等消息,莫說援軍,隻怕是別要怪罪下來,已實屬萬幸了。”

龐統微微揚起一邊眉梢,又是頗有深意的望過他一眼。

“怎麼,你害怕朝廷因為此間戰敗遷怒本王,連帶你也一同遭受罪責?”

宗廣倒也不加隱瞞,隻是衝龐統又抱了抱拳,坦然道。

“下官確是擔心此事,還望王爺三思。想當初,下官也是因為戰中失職,才被朝廷貶至這邊境之地,自身苦悶不說,還無辜牽連我這軍中十萬弟兄隨我一同受苦。所以之於此事,下官始終心有餘悸。”

龐統聽他這番言辭誠懇,倒也未再多言,卻是轉過話鋒有些突兀的又問了一句。

“宗廣,你來這雁門關——已有多久了?”

宗廣有些愕然,卻還是如實跟龐統回答道。

“回王爺的話,下官自被從京中貶謫至今,已近十年了。”

“有想過要回去麼?”

“想!怎麼能不想!”

宗廣幾乎是有些控製不住的疾聲道了一句,而後才發現自己此舉似乎是有失禮儀,忙又收了聲音。

“下官妻兒老小俱在京中,已是經年未見,下官——甚為想念,自是做夢都想要回去的……”

“那就好。”

龐統再度望過他一眼,這回卻是掀起嘴角同他輕輕一笑。

“你就照本王所說的去做吧。本王跟你保證,等到此間戰事一畢,朝廷不僅不會開罪,還會擢你官複原職,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回這雁門關。”

說完,他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處。

“哎王爺?”

宗廣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龐統從自己視線裏消失,萬般無奈之下,隻有回身朝公孫策歎過一句。

“公孫大人,你看這可……”

孰料公孫策也是安然的同他笑了笑,開口緩聲道。

“軍情緊急,還是有勞宗將軍盡快擢信使上京吧。”

“若您實在擔心朝廷開罪,那麼此書,就由公孫策代筆吧。”

是夜。

等公孫策幫軍中最後一名傷員處理完傷勢,時辰已是過了子夜。白日裏那場戰役著實是太過慘烈,所以此刻留在軍醫處的人大抵都是完全耗盡了力氣,全部沉沉的睡去。公孫策也不願過多的驚擾他們,盡量輕手輕腳的收起藥箱悄然的起身,離開了此處。

然後他一出營帳就看到秦莫言守在外麵。也不知是已等了多久,見他出來連忙就將手中的茶杯遞了上去,同樣是壓低了聲音輕言道。

“先生辛苦了,喝點水休息一下吧。”

這個動作卻讓公孫策又是憶起了往日那個細心懂事的人來,不覺便愣了,隔了有好一陣,他才從秦莫言手中接過茶杯,勉強同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