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完成的欣慰。

這一次見不得光的行動,在卷宗上都不會記載真實的緣由,肖恩旭卻義無反顧,甚至為之做了最大的犧牲,以自己身敗名裂來掩蓋它的真相。想來,這在天策府的曆史上卻也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為了大局,總有人選擇犧牲。

“是怎樣,都已塵埃落定。”李承恩上半身掩在陰影之中,朱劍秋看不清他什麼表情,隻聽得他平淡的語氣融化在窗棱中瀉入的陽光裏,“最重要的是他這麼決定了,不是麼。”

杖罰之後,即便是日夜操練的軍人,也會元氣大傷。肖恩旭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了那個地方。疾星馱著半昏迷半清醒的他一直走到了洛陽城外,他雖已意識模糊,但卻不想被人看見自己如此狼狽,也不願受人同情救助,馬兒似乎知曉他所思所想,便將他帶到了洛陽城郊一處廢墟之中,他從馬背上跌落,一昏便是兩日。

醒來之時,身體上的酸痛令人煩躁,但心中空蕩的一片卻是連痛感都無,這才是最難以忍受之事。

環視四周,已然身在他處。柔軟的褥被,雅致的裝飾,不遠處的木桌上還放著一碗稀粥,騰騰的熱氣說明時刻有人等著自己醒來。

窗邊站著的人聽到身後動靜,立即走過來,看到他後便笑了,說,“我還以為你撐不過去了。”

“有風然在,死不了。”

穀風然轉身,將那碗稀粥遞了過來,調侃道,“可惜我不是女兒身~不然理當自身相許了。”

肖恩旭默默地坐起身,身子疼痛,便不靠著床頭,坐著將那粥喝了。幾日不進食水,這下墊了點東西,才不至於那麼難受。他探手到身後,摸了摸背部,原本應是皮開肉綻的背部現下隻剩幾道猙獰的肉痂,摸上去還有些疼痛,但看兩日便能恢複如此,已經可以稱得上妙手回春了。

“風然用了好藥啊。”他微微一笑,又躺了回去。

“自然。”穀風然將碗放好,坐在桌邊又開始磨著藥粉。房裏一時安靜得隻有磨藥材的聲音,穀風然磨著磨著,突然像隨意聊起一樣,說道,“肖恩旭,穀風然對不住你。”

“都過去了。”

“……嗯。”

那一瞬間,穀風然才真正的鬆了口氣,拿著石杵的手仍止不住的微微顫唞。哪怕肖恩旭隻剩最後一口氣,他怎麼會救不活呢?隻怕救活了身體,兄弟的心卻永遠死了。所幸的是,兄弟依然是兄弟。

三日後,肖恩旭離開了穀風然的住所。

穀風然為他置辦了一身行頭,從替換衣物到柴米油鹽到武器到沉甸甸的盤纏,東西打包好整裝成兩竹筐掛在馬匹左右,疾星看起來簡直就像載物的騾子似的,一直不滿意的哼哼。肖恩旭無奈笑著,說,“風然,我不缺……”

“阿肖,你是不是嫌這些還不夠?”

深知好友的難纏,肖恩旭默默的搖了搖頭,任他擺弄去了。就這樣,等他這一副商旅模樣重新上路時,惹來無數路人好奇的目光。

無奈一笑,肖恩旭拍了拍疾星的頸子,安慰這身下不滿的老搭檔。

此後何去何從,他心中也沒有個打算。楊誌晗當時是和穀風然一起離開的,穀風然說兩人一出天策就分開了,也不知道現在人在哪裏。

一路走走停停,偶爾也幫助些老百姓打打山賊、獵些野獸,心中既無所求,自得一身輕鬆。他不任由疾星行走,疾星卻將他帶到了瞿塘峽。他豁然一笑,隻當是緣分,便決定在此紮根。

此時已將近年末,露寒更重,小村子裏的百姓都開始布置起來。

肖恩旭置辦了一些工具,在山腳下劈出一片空地,又在附近伐了些木頭,幾日的功夫,便搭起一間小木屋來。幾個進山的村民看他忙活,上前攀談,知道他是要在此常住,便時不時的過來幫忙,把這房子用石塊加固,再找村裏的工匠來幫手,做些木桌木床,十幾日後,這屋子才真正的像個能住人的地方。

在這樣的地方,穀風然給的一袋金錠反而毫無用武之地,凡事都得親自動手。肖恩旭習慣藏風露宿的生活,自然也不覺得辛苦。眼見還差張木椅,而木材又不夠了,老匠人告訴他不遠處的林子裏有防蟻蝕的樟木,他便提著柴刀去了。

以刀開路,很快便劈開一條小道。越往前走,兩邊灌木越少。肖恩旭習慣性的彎下腰打量兩邊植被,草木萌芽,像是不久前才剛出來一般。他驀地想起來了,這路的熟悉之感……繼續向前,很快便看到了一座爬滿荒草的土墳。

那立在墳丘之前的石碑上,字是自己刻上的,清清楚楚的“徐念知之墓”五個字。他感懷地走上前,輕輕撫摩著那石碑,接著開始動手清理墳上的野草。

身後一陣顫動,肖恩旭並未在意,他早知背後尾隨的人一直在樹上觀察自己,也不動聲色。清理完土墳,便轉身去找樟木。他一邊做著事,一邊尋思著那人何時才會現身,卻不料一個不留神,手上被木刺劃開了一道口子。他連忙將手放到嘴邊吸吮,同時又留意身後動靜,但那人並無動作,甚至好像連聲息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