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我想到要說什麼,0311就對我說道:“表弟,過幾日我就要走了,心裏最記掛的就是你,前兩次見你,都是來去匆匆,未及詳談,今天特意來和你告別。”
我見他確實沒有歹意,就隨即鎮定了下來。心想:絕對不能拆穿他認錯人這檔子事兒,不然他一怒之下,搞不好會對我做些什麼。
0311看我不說話,以為我還在害怕,於是說道:“別怕,我雖然是鬼魂,卻不會害人,更加不會傷害自己的親人,咱們雖然是表兄弟,但是從小一起長大,比同胞兄弟關係還好,我隻是想問問你這些年來過得好嗎?”
我暗想對答之中千萬不可露了破綻,隻能避實就虛,盡量說些模棱兩可的廢話,於是隨口支應道:“不算太好吧,到處打工嘛,吃得比豬少、幹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很是辛苦。”
我說這幾句話的同時,腦子飛快地運轉,心想:在這種問答式的交談情況下,等著他來問我,實在太被動,不如搶了他話題的先機,反客為主。
我不等0311對我前一句話做出反應,就繼續說道:“我說表哥,咱們兄弟多少年沒見了?我都記不太清楚了,你還記得嗎?”
0311說道:“我當然記得了,自從1980年你去了那個地方之後,咱們就再沒見過,二十年都出頭了。”
我見有了些眉目,再多套出些話來,就能理直氣壯地冒充這個“鬼服務員”的表弟了,便摸著自己的頭又問道:“表哥,我最近腦袋讓門給夾了一下,有點兒不太好使了。以前的事兒,我要是不細想還真想不起來。你還記得當初咱們為什麼分開這麼久嗎?我當時去了哪裏?”
0311也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關切地說道:“你腦袋讓門夾了?那可不得了,一定要及時找醫生看看。如果留下什麼後遺症,很是麻煩。1980年的時候,你告訴我說你在一個小村子中發現了一座唐代古墓,你覺得很有學術研究價值,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做一份考察報告。可是你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咱們家裏人去那個村子找你,結果連你去的村子都沒找到。”
我心中暗想:“這個鬼果然是個笨鬼,算不清楚年頭,1980年的時候我才三歲,人販子給我塊糖都能把我給拐走賣了,更別說去考古了,古考我還差不多。現在有一點可以確定了,看來他確實是認錯人了,隻不過我和他表弟外貌酷似,所以他才沒有察覺。”
我擔心他再盤問我考古方麵的事兒,就趕緊跟他說些不相幹的閑話,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忽然想起張濤來,便問0311有沒有在賓館裏見過張濤。
0311服務員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哪個是張濤,不過關於那個女人的事兒我正想跟你說說。你如果再跟著她,早晚也要把命送在她的手裏。她的老窩就在我們那兒,平時我們受她的脅迫,敢怒不敢言,恰好昨天,她又帶回去一個男人,她吃了那個人之後,就全身被繭絲包住,動彈不得了,我們想動手除掉她,可是她身上包的繭硬如鋼鐵,我們用了各種辦法,都不奏效。於是把她裝在盒子裏埋在0311門前,她永遠都出不來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去打開盒子看啊!”
我想起那天夜裏在賓館門前遇襲的事,難不成她是什麼蟲子,成了精?欲待細問詳情,卻見0311慢慢隱入牆壁,消失不見了。
我摸著那麵牆壁發呆,隻聽得“當當、當當”幾聲響亮,原來是看守所的管教用警棍敲打禁閉室的鐵門:“你,法治科提審。”
至於我家裏人如何上下疏通打點,把我從裏麵撈出去的情由,不足一一細表,就此略過。
我被拘留了十四天,就給放了出去,剛進去時的種種英雄氣概,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都被消磨得一點兒不剩。重新看到外邊的天空,才算真正地體會到了自由的意義。
我在洗浴中心泡了一通,晚上回家蒙頭就睡,這一場好覺,直睡了一天兩夜方才醒轉。
早晨起床之後,我到公司去看張濤,發現公司早已關門大吉了,員工也作鳥獸散,想找個人來問問情況都找不到。
張濤的人品我雖然瞧不上,但是他對我實在是不錯,我決定到界龍賓館去看看有沒有關於他下落的線索,不管他是死是活,不看個明白,終究是不能安心。
去黃樓鎮的路我在這一個月中熟得不能再熟了,此番驅車前往,自然是輕車熟路。
但是我按平時的路徑兜了三個圈子,竟沒找到地方。心中暗暗奇怪,可能是因為往日都是夜裏來,這次白天來,遠處的參照物不同,導致走錯了路。於是我減慢車速在路邊緩緩行駛,仔細地看路邊建築。
忽然發現前邊路口有家賣酒釀圓子的小吃店,自己曾經吃霸王餐那天在這家店裏連吃了兩碗。界龍賓館正門前的林蔭道應該就在小店對麵,可是放眼望去,隻見沿途古柏森森,並沒有賓館主樓的蹤影。
我把車停下,走進小吃店,要了一份酒釀圓子,店中招呼客人的,卻不是上次見到的那對年老夫婦,而是一對中年夫妻,圓子的味道也比上次差得多了。
我問店中的老板:“這對麵的界龍賓館是不是拆了?”
中年老板一邊忙著手中的活計一邊答道:“這裏哪有什麼賓館?對麵一直下去是浦東新區黃樓鎮界龍公墓。”
我聞聽此言,差點兒沒把口中正在吃的東西噴到對麵食客的臉上,趕緊用手捂住,強行咽了下去。
老板娘在旁邊接口道:“以前倒是個賓館,二十年前一場大火燒成了一片白地,連周圍的居民都燒死了不少,我們這個小店沒幸免,這店是我祖傳的家業,我父母也在那場火中喪了命。那真叫一個慘啊!”
老板聽了老板娘的話,也回憶起往事,神色悲傷:“是啊,賓館裏一百多人和周圍的不少居民都給活活燒死了,後來想在原址上再建賓館,但是又擔心死的人太多,沒人敢來住,就把這塊地規劃成公墓了。”
我心中冰涼,直如分開六片頂陽骨,一桶雪水澆下來。
老板娘說她父母也死於那場火災,這家店別無其他主人,我那日晚上在這兒吃東西,難道那對年老夫婦是火場亡魂?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老板,你這店晚上營業嗎?”
老板答道:“下午一過三點就關門了,這邊人少,白天就是做些掃墓客人的生意,晚上可沒有人願意來這裏閑逛,嗬嗬,我晚上還賣給鬼吃不成?”
我聽得後脖子直起雞皮疙瘩,一刻也不願在此多耽擱,馬上想要離開,上車之前,我忽然想到了在看守所禁閉室裏聽0311服務員說的,把王雪菲關在盒子中埋在門前的事情。
我心想:若不看個明白,晚上肯定睡不著覺,便把“恐懼”二字扔到了腦後。有時候真的是很痛恨自己的好奇心,明知不該去看,但是兩條腿不聽使喚,邁步走進了墓園。
可能距離清明節尚遠,園中一個掃墓的人也沒有,墳墓層層疊疊,排列得十分整齊,緩緩上升的山坡小道兩側栽種了很多鬆柏類常青樹木,白天看來依然顯得格外清幽肅穆。
我看墓碑上都有編號,很容易就找到了0311,墓碑上的照片正是我見過三次的賓館服務員。想必當年他就是死於那場大火。我們兩個雖然人鬼殊途,但是亂認了一場表兄弟,心中也著實對他有些好感,下次應該帶些鮮花、清酒,在他墓前祭拜一下,也算對得起他了。
細看周圍的環境,這裏多半便是賓館0311的門前了,他把盒子埋在哪裏了呢?腳下都是紅色長磚鋪地,正對著墓碑的一塊磚四邊有些碎土,我想這多半便是埋盒子的所在。
用手輕輕一起磚頭,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揭了開來。下麵是個體積不大的骨灰盒,棗紅色漆身,頂上是大理石的麵,四周鑲嵌著銀製花紋裝飾。
我把0311服務員告誡的不可打開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外,用手把盒子上麵的銀閂解開,緩緩打開一條細縫,想看看王雪菲是怎麼被裝進這麼小的盒中。
剛把盒蓋開啟,裏麵就飛出一隻像是飛蛾的東西,也就是指甲蓋大小,那蛾子雙翅迎風,每扇一下就變大一倍,我麵前出現了一幅不可思議的情形。
頃刻間,飛蛾已大如傘蓋,它身體黃一道黑一道,如同蜂肚,雙翅像是蝴蝶,翅膀上麵的花紋圖案好似花草雲霞,各色繽紛,燦爛無雙。雖有工於畫者,也不能描其美。
那似蝶似蜂的怪物翅膀變幻莫測,圖案剛剛還是山水花草,瞬間又幻化為工筆仕女圖,圖中美女雲鬢高綰、凝眉秀目,逼真得呼之欲出,其美攝人心魄。
時而又化為宮闕重重,雲霧繚繞,亭台樓閣之上雕梁畫棟,其間有仙人若隱若現,令人眼花繚亂,心旌搖搖。
我被它翅膀上的花紋之美所震懾,忍不住想離近觀看,一時竟忘了此刻生死係於一線,想不起來要逃跑。
怪翅扇動,有一股異香躥入我的鼻腔,我鼻中的鮮血就像自來水一樣流了下來。血流入口,舌間感到一陣鹹腥,全身一震,頓時清醒了過來。此時,我已與那怪物近在咫尺,來不及多想,我用手捂住鼻子止血,轉身就向後跑。怪蝶“吱吱”怪叫,一展雙翅,隨後趕來。
我聽得身後風聲,知道它離我極近。心神激蕩之下腎上腺激素急速飆升,頭腦越發清醒,心想:陸軍是絕對跑不過空軍的,若是筆直向前狂奔,便是再有一百條性命,今天也一並斷送在此了。於是轉身一閃,不跑直線,繞到賓館服務員墓碑和它兜起了圈子。
怪蝶雖然一時奈何我不得,但是人力有其極限,如此繞下去,終究會力竭而止。而且我鼻中血流如注,來不及采取應急措施止血,就算不累死,隻需再流上兩分鍾鼻血,多半也是無法幸免。繞了幾圈之後,我頭腦發暈,腳下如同踩著棉花,馬上就會暈倒。
喪哭
頃刻間,飛蛾已大如傘蓋,它身體黃一道黑一道,如同蜂肚,雙翅像是蝴蝶,翅膀上麵的花紋圖案好似花草雲霞,各色繽紛。
墓園中清幽寂靜,絕無人蹤,隻是偶爾有數聲鳥鳴從林間傳出。我向遠處的天空望了一眼,發現以前見慣了的藍天白雲竟然如此綺麗動人,心中對生命眷戀無比,今日實在是不想命喪於此。
怪蝶追了幾圈,發起狂暴急躁的性子來,不再同我轉圈,騰空而起,淩空落到我的麵前,雙翅鼓風,產生了兩股強大的氣流,阻住去路。
我無法再跑,隻得背靠墓碑坐在地下。
隻見怪物下腹之中,“噌”的一聲探出一根略呈弧度的尖刺,日光照耀之下,尖刺發出金黃色的光澤,刺身上還有無數細如毛發的倒刺。
我心中一寒,傻寶石說的果然不假,我太大意了。
隨著一聲呼嘯,尖刺衝我直刺而來。我失血太多,難以支撐,但是死到臨頭,求生的本能把身體中最後剩餘的幾分體力爆發了出來,左手猛按墓碑側麵,右手撐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把整個身體向左甩出。
那怪物來勢太猛,把體內的針尖全部插入了墓碑,想拔卻拔不出來了。急得它連連怪叫。
我連忙撕下一塊衣服塞住鼻子,暗自慶幸,心想:我這腦袋可不如石頭墓碑結實,被刺中了焉有命在。
既然那怪物脫身不得,我可不能在此慢慢等它拔出刺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我回去就搬家到新疆去,你再想殺我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我打定主意,轉身就逃,跑出五十多步,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怪物有沒有脫身。
沒想到那怪物已經一動不動,身體變得枯黃,我停住腳步仔細觀瞧,發現它竟然在蛻皮。
我心中發起一股狠勁兒,心想:如此良機,若不順手宰了它,縱然自己逃得性命,它也必然繼續為害一方。我此時怎麼能貪生怕死,隻考慮個人安危。
隻是手中並無器械,卻又拿它奈何?環視左右,發現路邊有幾塊山石,最小的一塊約有十七八斤的分量。我何不趁其蛻皮的機會將它砸個稀爛。以前打架經常用板磚拍人,這山岩雖然使著不順手,但也將就著能用。
我抱起那塊石頭,走近怪物的所在,隻見它就如同蟬蛻一樣,剛才還五顏六色的外皮枯黃焦萎,尾上的尖刺仍牢牢嵌入墓碑,腹中破了一個口子,裏麵黏呼呼的軀體正在掙紮著往外鑽。
我大笑一聲,舉起石頭就砸,怪物在枯皮裏麵的軀體疼痛得抽搐扭曲,不斷有腥臭無比的墨綠色汁水冒出,也不知是它的血液還是什麼。
我毫不手軟,既然動手了,就絕不留情,仔仔細細地從頭開始用大石頭一下一下地狠狠砸它。
其實此刻我也是害怕至極,雖然一向認為自己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但是畢竟從來沒殺過這麼大的生物,以前頂多就是弄死幾隻老鼠、蟑螂之類的小東西。
我隻得一邊砸一邊說話給自己壯膽:“你還想吃我?吃了我的老板也就算了……我是什麼人?能讓你吃了?我讓你追我……你看我不砸扁了你……”也不知砸了多久,手中的石頭終於碎成了若幹塊,我的虎口被震破了,全身都是自己的血和怪物的綠汁,衣服也被掛破了幾條口子,真是狼狽不堪。
低頭看看怪物,基本上已經沒有形狀了,能砸到的地方全砸了兩遍以上。
我坐在墓碑旁大口地喘著氣,也許是我命不該絕,最後竟然活了下來,雖然是慘勝,但總算是把這天殺的“王雪菲”送去了另一個世界。
這時我發現墓碑後麵有一個類似蜂窩的三角形小土堆,用手一摸,原來那土堆是一種類似透明分泌物凝固之後形成的蠟狀物質,上麵留有一個小小的洞穴,剛好可以讓一隻飛蛾大小的昆蟲進出。
看來這就是服務員亡靈所說的“王雪菲”的老巢。
我用手把它從中間扒開,那巢建得甚是堅固,連加了三次力,才掰成兩半。
裏麵的空間大約和骨灰盒差不多大小,陽光照耀之下,洞中的事物亮晶晶得耀眼生輝,竟然全是白金項鏈、鑽石戒指之類的珠寶,足有上百件之多。
掏出來兩樣拿到眼前細看,都是如假包換的真貨。估計都是那怪物生前害過的男人們給它買的。
世人皆愛財,常言道人為財死。想不到這怪物也是個貪圖富貴的,真可謂是與時俱進,順應時代的潮流啊!
我喜出望外,心想:今天總算沒白忙活一趟,這些珠寶項鏈,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就當是這怪物賠償我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剛才雖是九死一生,也不枉我受了這一番驚嚇。
在物質的刺激之下,我手上的傷口似乎也不疼了,剛剛還因為失血過多感到頭昏眼花,現在也立刻變得精神煥發。
我把裏麵的財物拿出來,用外衣包了個小包,拎在手中,對著賓館服務員的墓碑拜了兩拜,又回頭望了一眼地上的怪物殘骸,自言自語道:“良園雖好,卻不是久戀之所,灑家去也。”
我隨即步履蹣跚地離開了界龍公墓。
後來我用這些珠寶變賣得來的錢作為資金,同阿豪、臭魚一起做了藥材生意。
一年之後,我無意中看到一條新聞,在本市黃樓鎮界龍公墓中,管理人員發現一個埋有大量屍體殘骸的洞穴,屍骸皆為成年男性,經鑒定,大部分為東亞人種,少數為歐洲人,據保守估計,屍體數量在兩百具以上。死因及死亡時間等目前仍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我暗自吃驚,那怪物竟已害了這麼多人,想想也真後怕,就差那麼一丁點兒,否則自己現在也上新聞了。
不過隨即又有些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為民除害,單槍匹馬地解決了這麼厲害的怪物,真可謂是蓋世無雙的豪傑身手,比起當年的那些大俠恐怕也不承多讓。
可惜當時沒有目擊者和媒體現場直播,不然我名揚四海,不知道有多少美女會被我的事跡感動,主動送上門來。
唉,運氣不好啊,隻能繼續默默無聞了。隻能用莫斯科無名英雄紀念碑上的銘言來安慰自己: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他們的功勳永垂不朽。
臭魚問道:“這就完了?”
我說:“完了,你還想怎麼著?”
臭魚說:“這麼一個會變大美女的大蝴蝶就讓你給活活砸爛了?”
我說:“不給它拍扁了,我還留著它生崽子嗎?我隻恨天下沒有這麼大的蒼蠅拍,害得我很辛苦地一點兒一點兒用石頭砸。”
臭魚說:“你可真沒經濟頭腦,這要是活捉了,或者做成標本什麼的,拉到中東去,賣給哪個喜歡搞收藏的石油大亨王子之類的人物,咱們下半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我說:“你趕緊歇了吧,就數你聰明。咱們要是倒賣這種怪物,搞不好被公安抓了,給咱們扣上個走私國家特級保動物之類的罪名,咱下半輩子就真不愁吃喝了,在監獄裏麵天天吃窩頭去吧!”
臭魚說:“這樣的怪物怎麼能算是國家特級保護動物?我看比起國寶也差不多。比大熊貓值錢。”
我說:“反正在中國,稀少的東西都值錢,咱們這就一樣東西多,也最不值錢,你知道是什麼嗎?”
臭魚說:“我當然知道了,咱們中國就是人多。”
我們倆你有來言我有去語,越扯越不靠譜。
藤明月和陸雅楠都捂著嘴笑,陸雅楠拿出一包巧克力分給眾人,大夥腹中都有些饑餓,謝過之後,拿起來就吃。
陳老插話道:“其實那怪物不是蝴蝶,我年輕時也見過一隻。”
我們忙問詳情。
陳老說道:“但凡人遭橫死之後,心中一股怨氣難消,這股氣無形無色,要多日方才散淨,如果恰遇多股怨氣凝聚,這股氣又聚於蟲巢附近,蟲蟻蝶蜂之屬吸收了這種怨氣就會變異成精,以陽氣足的成年男人為食,它們每吃一人,就要做繭蛻皮進化一次,每蛻一次皮,它身上的圖案花紋就更加美豔一層。”
我們聽了恍然大悟,忙問陳老這怪物叫什麼名字。
陳老說道:“此物名為喪哭,又名屍璧,在道教典籍中多有記載,並不足為奇,亂世之時尤多。”
我對陳老說道:“喪哭?怪不得有人叫它三姑,原來是這麼個三姑。”
阿豪從我講我的經曆開始就始終不發一言,仔細地聽著每一句話,這時冷不丁兒地問了陳老一句:“老伯,你們這個村裏有沒有什麼唐代古墓?”
陳老聽了阿豪的問話,全身一震,臉上微微變色,說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在這村裏住了六十多年,可從來沒見過有什麼唐代古墓。”站起身來接著說道:“你們大家慢慢聊吧,老朽年紀大了,精力不足,要去接著睡覺,失陪了。”
也不等我們回話,陳老就轉身進了裏屋,並把房門關上。
我和阿豪對視了一眼,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太對勁兒,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臭魚對陳老是否回去睡覺毫不在意,三兩口把自己那份巧克力吃完,一看陸雅楠那份才剛吃了一小口,馬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妹子,巧克力可不是這麼吃的,你這吃法不對,我這當哥的不能視而不見,我來教教你吧!”
陸雅楠笑著說道:“吃巧克力還有什麼方法嗎?啊,我知道了,你是說和室內溫度有關對不對?我以前看雜誌上介紹過。不過我可不是你妹妹,你長得這麼黑,咱們怎麼看都不像兄妹啊!”
臭魚伸手把陸雅楠沒吃完的巧克力拿過來:“又不真的是親兄妹,咱這麼稱呼不是顯得我沒拿你當外人嘛!我也不是說巧克力的吃法,我是指吃巧克力的方式。我來示範給你看看。”
說話之間,臭魚把巧克力全部塞進了嘴裏,單手托腮做沉思狀說道:“一邊大口地嚼著香濃的巧克力,一邊思索一下未來人生的道路,這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啊!”
真可謂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臭魚的臉皮比城牆拐角都要厚上三尺。眾人大笑,雨夜之中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都煙消雲散了。
藤明月還想聽故事,讓我再講一個。
我有些累了,就對她說我大腦容量有限,隻會講剛才那一個故事,其餘的一概不會。
陸雅楠對藤明月說:“藤老師,你給他們三個講講你家那幅祖傳古畫的故事吧,上次你給我講了之後,我覺得真的是很神奇呀!有點兒《聊齋誌異》的感覺。”
我和阿豪本來已經有些困乏了,聽說有什麼祖傳古畫,又都來了精神。
藤明月不像普通女孩兒那麼矯揉扭捏,非常大方,有點兒像充滿活力、性格外向的美國女孩,既然別人讓她講,她馬上就答應了。
陸雅楠對大夥說:“你們先聊著,我去車裏再取些吃的東西來,順便打電話給家裏人報個平安。”說完就起身去外邊的車裏拿東西。
在此期間藤明月給我們講了她家祖傳的一幅畫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