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房子,是在第二年初夏。屋裏隻剩下那隻猴子,被栓在水管上,不知怎麼,好像就這麼被栓了一年,不吃,不喝,就那麼在水台上站了一年。它看見她,發出一串人的聲音,章先生的聲音。啊。哦。嗯。茉莉點起一支煙,煙絲蛇一般在空氣中緩慢穿梭。她透過煙氣凝視鏡子,決定脫下那層人皮。
人皮的開口處在腰部,應該是閃電的樣子。她撩起衣服尋找那個閃電形狀的開口,卻發現那裏什麼都沒有,隻是蠟白的一片皮膚。猴子尖笑起來。她把衣服全脫下來,在鏡子前旋轉著身體,那層皮囊,光滑平整,沒有一絲縫隙。
水台上放了把剃須刀,猴子抓起剃須刀遞給她,她把刀刃切進皮肉,刀又彈出來,空氣在降落,潮聲在降落,血氣在降落,可她身上沒有血,皮囊像堅硬的皮甲,刀槍不入。她拿著剃須刀在身上亂畫,在臉上亂畫,可那裏什麼都沒有,隻有白蠟一樣的皮。
空氣在降落。
她想尖叫。她張開嘴,她張不開嘴。兩片嘴唇粘合在一起,不再分離。
潮聲在降落。
她看見猴子長大嘴巴,驟然尖叫,她的尖叫聲從猴子嘴巴裏發出來。
大雪在降落。
浴室的窗外大片大片落著雪,灰色的雪像髒棉絮從天空的裂縫裏抖出來。
猴子飄起來,水台飄起來,天花板飄起來。茉莉感覺自己像一片脫落的書頁,被帶入高空。
劉院長講到這裏停下來,看著我說:故事到此結束了,小多,你沒什麼要說的嗎。幫我們結個尾吧。
我轉著手裏的水杯,望著他猶豫不決。
說點什麼吧,他鼓勵我,說什麼都成。
“都是假的。”
劉院長托著下巴斟酌了半天,說,換一句。
我繼續轉著水杯,我說我隻改最後一次。劉院長點點頭,就靠你了。
桌上的果餅都被吃光了,作家的照相露出來。我看著那張黑白照片,把手探進口袋,玩弄著裏麵的兩顆核桃。
“小島呈漩渦狀上升,如同一個巨大的蛀動懸浮在高空,這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我們活在蛀孔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個小故事寫得有點刹不住車的節奏。總算完了。
最近比較空閑,就猛寫中,恢複日更的節奏。
這篇文比較意識流,可能會看到中間覺得有點混沌,但我組織了一下框架,真相會在最後三章給出。(這是老把戲了)。所以看到最後應該是秒懂的節奏,不用擔心。
還有看的童鞋想說啥就寫啦,康忙~~~
☆、11
劉院長坐在辦公台前,一臉過期的榨菜色。他斜了眼手裏的紙片告訴我,隔壁養雞場出了七十萬錢,想要買下精神病院的地皮,這真是太好笑了。他笑吟吟地回味著合同的內容,忽地掀起左半邊嘴皮子,露出左半邊牙床。“又要請假?”
我拿著個小破紙條,誠惶誠恐地遞上去。“就請一天,我已經一個禮拜沒出門了。”
劉院長抓起筆,筆尖點在紙上。“小鬼,別以為我養不起你們了。”
我一言不發,盯著那支鋼筆筆尖。
劉院長歎了口氣,簽下他的大名。“收好,收好,”他說,“貼到本子裏收著,年底好檢查,明白?”
墳墓看管員出院了,市長搬到了隔壁。我在開門的時候他剛好出來,穿著吊帶襪和義乳。我知道他的客人還在,是個商人。隻有商人才會強-奸政客。“你又請假了?”他瞥了眼我手上的假條。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