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迎你回去,那時我要上京為你滿城花雨,我就站在那城頭上,讓這天下看著,看著我的若兒花冠出嫁,好麼?”
女子的舞步在那低沉悅耳的聲音中些微僵滯,但也很快便恢複正常,她麵向那男子盈盈一笑:“師父答應我的來世,可莫要忘了。”
白墨的眸光微沉,視線所及的女子並無絲毫異色,他也便安下心來,回以淡笑:“答應了若兒的,我何時曾忘?”
“公子,時辰已到,我們該走了。”幾米遠處,青衣男子垂首道。
白墨的身影微微一頓,而後笑道:“那——”
“這春日宴的綠酒,你總是要陪我喝完的。”女子停下了舞步,手中拈著不知何時握緊的琉璃杯,笑意清淺。
“……”白墨唇角的笑容漸深,眸底劃過幾絲異彩。
“你懷疑我要毒害你不成?”木若笑著,揚手便將綠酒傾入口中,腳下一劃,站到了男子身前,貼敷上去,唇齒相依,以唇度酒,咫尺之間的眉眼裏盡是笑意。
白墨的眸光略深,而後也便釋然,欣然享受著送上門來的嫩豆腐。
確認酒水悉數被男子咽下,木若微笑著退離,拍了拍身旁的黑馬,笑道:“我的殿下,你身後江山如畫,等你去恣意潑墨呐。”
白袍公子垂眸,笑意迷離,分外地迷魅人心;他輕撩起衣袍,翻身上馬:“答應我。”
“嗯,”木若仰頭望向馬上衣襟鼓颺的白袍公子,唇角帶笑,“一月之後,我等你回來。”
——馬蹄聲碎,黃塵漫漫如夜。
ˇ如若來世ˇ 最新更新:2013-10-30 23:04:40
宣啟三十二年,江山易主,失落民間二十餘年的天頃大皇子領四支騎隊,與二皇子謀逆所倚仗的華業騎裏應外合,滅皇後納蘭氏,以反叛之名誅其九族,廢二皇子,傾朝野,鏟除叛孽,榮歸上京,聲震天下;正清一年四月廿三,天頃皇帝宣告退位,由大皇子淳於墨繼承皇位,護國將軍墨稹請辭還鄉,五支騎隊將軍率眾軍誓效忠新帝,世代為輔;自此,天頃盛世拉開序幕。
獨崖上的風冷得寒人心,單是坐在那裏,便感覺仿佛有數不盡的風刃在割著衣襟。
冰冷的風劃過臉頰的疼痛感,變得遙遠,周身的一切感知也隨之虛無縹緲起來,隻有難以抵禦的痛意在四肢百骸之間流竄,而後彙聚在心口,將迷離的意識再一次拉了回來。
——會死麼?
唇角的笑容支離破碎,在滅頂的痛苦中扭曲,她慢慢地伏下`身子,妄圖以此來紓解身體的劇痛。
“他還有多久,能來?”她的聲音在呼嘯的風聲中幾不可聞,卻還是被幾丈開外的男子捕捉到。
那玄黑色的身影揖了下去:“半柱香之內,宮主一定會趕到。”
“唔,這樣啊。”她輕笑著點頭……隻是,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撐到那時呢?
強抑著痛意,她抬眸望向遠處,眸子裏暈著點點的光芒:“師父,我答應你……不會食言的。”
——若是這時間能夠被無限拉長該有多好,若是那血飼之毒仍餘解藥該有多好,若是我能陪你一世……該有多好?
可惜,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若是如果?
其實,能陪你到這一步,已是我莫大的榮幸了。
思及此,俯在斷崖上的女子忽而突兀地笑了起來,笑聲破碎而哀涼,帶著一種不可承受的絕望。
待到身後的聲音忽而在耳邊擴大,甚至有著掩蓋過呼嘯風聲的架勢,女子殘存的意識被喚起最後一絲清明。
“…你來啦?”
女子的聲音夾雜進風裏,若是不看那近乎孱弱的身子,但聽那語調,旁人甚至或許會以為那其中是滿滿的喜樂。
身後沒有話音,隻有沉重的呼吸,以及一步一步落下的仿佛是踏在她的心上的沉重步聲。
“…別過來,”無力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尾音裏似有無盡的淒楚,“求你了,別過來。”
那步伐停得倉促而戛然,似乎是一秒鍾瞬間被拉長至無限,便如佛經所說,刹那成永恒。
依舊是沉重的呼吸,無法遮掩的狼狽在此刻男子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所從未有過的失態,在此刻甚至無需遮掩。
女子的笑意在淚光的陪襯下那般刺目,讓人有想要抹去的衝動,痛到深處,笑容是她此刻想要留給他的唯一光影。
“你怎麼忍心——”男子的聲音沙啞疲憊,帶著刻骨的絕望,那沾滿了泥塵的白袍漸漸萎頓,墨發垂至地上,他單膝跪下來,表情已然看不分明,“若兒,我已經……等了你這麼久……你怎麼忍心?”
木若用力地堅決地搖頭,微笑的弧度已有些僵滯,卻依舊強撐著開口:“這是欠你的,我還給你了……師父。”
若是有來世,我再不欠你什麼,我們將相擁而眠,在日出的晨霧裏,在日落的霞光裏,隻有你我,生同衾死同穴,再不分離——隻是這一世,你還能擁有、也應該擁有的太多——我怎麼忍心,將等待了十數年的你的願在這一刻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