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貴妃望見身側的木若,先是一驚,而後便轉化為一抹嘲諷,染上勾笑的嘴角。

明知道會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來了,這算不算一種自虐——木若忽而苦笑,對明貴妃的嘲諷視若無睹,隨著宮女們一並轉身離去——可時機未到,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徒傷神而已。

彼畔,白墨遊移的目光一閃,頓在漸遠的一行宮女們身上,眸色忽而加深,毫無征兆的起身讓眾人皆是一驚,迅疾的奔離坐席更是令幾人麵色白了幾許:“皇——”

“不是說今晚想要在京城裏轉一轉麼,為何跑到這裏來了?”

近在耳畔的溫熱呼吸與低淺呢喃突如其來,木若有瞬間的怔愣,片刻後倒也恢複了常態——迎上滿堂人驚訝到來不及掩飾的目光,木若毫不避諱地轉身一笑,就著他的背擁,手臂一抬便勾上他的脖頸:“我在這京城裏轉了一圈,隻聽人說‘深宮居美人’,便借著今晚這美人們齊聚一堂的機會,來此一睹芳容——有何不可麼?”

本並不高的聲音在此刻一片死寂的大堂內分外清晰,眾人皆是震驚地望著那個舉止輕佻毫不遵從禮儀修養的大膽女子,一時不能言語。

“唔,”那雙眼眸微微狹起,內裏仿佛流動著斑斕的星光,白墨慢慢地挑起淡粉色的唇,俯身凝視,“那若兒且說你看上了哪一個,我送你便是。”

“這麼大方?”木若像是聽了什麼笑話,咯咯笑個不停,“那若是我要你的兩後十二妃,你也都送我不成?”

“大膽女子——竟敢在這裏口出狂言,皇宮豈是容你撒野的地方?!”

白墨還未出聲,便有一怒發衝冠的老者氣急敗壞地衝了出來。

木若挑眉——早在當初進宮之前的三個月內,她便已趁“創業”的時機摸清了這天頃的朝臣官宦,這一位,若她記得不錯的話,便是已三朝為臣德高望重的李宰相了——思及此,木若微微一笑,勾在白墨頸上的指尖向上遊走,在那挽起的發冠上擺弄幾下,而後將那墨玉發簪一抽——

朝臣宮人、使者後妃的眼前,一身皇袍之上,墨色長發如流雲傾墨般瀑下,直垂至腰間,那平素不見笑容似是無情的帝主卻笑得愈發妖魅,連眼角眉梢都具是風情。

而木若卻回以一笑:“方才我自然是玩笑的,有美人如此傾世之姿,我的眼裏那還能容得下別人呢?隻是按美人方才所言——”空餘的另一隻手勾起他的下顎,木若的眼底滿是戲謔,“你是將自己送與我了是麼?”

回神的眾人在這一句話的尾音裏齊齊傻眼,此刻他們的感覺已經超乎震驚,隻能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來緩解他們的不勝惶恐了。

“唔,”白墨垂了眸子,眼底的光暈溫和柔情,那妖孽的氣場也倏忽轉淡,變得些微慵懶,“原來若兒忘了,我早便是若兒的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分毫不去注意堂中眾人一個個遭了雷劈似的表情,一雙眼眸淡淡睨著她,眸底縈繞著一些說不清的意味。

……“嗯,我是你的。”……

她忽便憶起,那年碧落宮中,他一身紅衣妖嬈,笑容邪肆,妖孽傾世的模樣。

多情卻似無情,教人無從惜墜——他該是以怎樣的心情,用最漫不經心信手拈來的調笑,訴說著靈魂裏刻骨銘心不可更替的情?

“是我的錯,我發誓,今後你的每一句話我都會銘記於心,再也再也不會忘了。”她的嘴角,忽便泛濫開燦爛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