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說著什麼,傅斯年已經聽不見了。他輕輕推開連翹,失魂落魄地朝外麵走。
不知道,不知道,前麵的路該怎麼走,他不知道。
傅斯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醫院的花園,也感覺不到太陽的暖意,空氣不夠用,他大口地喘熄。
“傅總!好巧!”蘇櫻黑衫紅裙,提著果籃,站在花園小徑的另一頭驚喜地看著他。
傅斯年盯著蘇櫻,腦子像灌了水泥一樣,竟然想不起她是誰。
看著傅斯年失神的眸子,蘇櫻的驚喜漸漸變成了擔心。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傅斯年。他憔悴消瘦,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看了簡直叫人心酸。
強勢霸道的傅總不見了,眼前的傅斯年,像個迷路的孩子。
蘇櫻心裏湧起一股柔情,她走到傅斯年麵前,晃了晃手:“傅總,你怎麼啦?”
傅斯年這才反應過來似的,猛地後退一步。
失神的眸子恢複了一貫的冰冷,他看了蘇櫻一眼,轉身就要走。
蘇櫻急了,好容易偶遇傅斯年一次,不說幾句話豈不是太虧了?
她慌忙拉住傅斯年的胳膊:“傅總,華臣的並購案是不是還沒處理幹淨?這件事,我知道一點內幕,你想不想聽聽?”
傅斯年的腳步頓了頓,隨即轉過身來,他的語氣是素來的淡然:“哦?”
蘇櫻心中暗自得意,被並購的那個公司的財務總監,正好是她的師兄,並且正好在追她。上次吃飯,他順嘴提到這件事,她有心套話,從他那裏打聽到不少小道消息。
現在果然派上用場了。蘇櫻掌握了主動,嬌俏地指指小徑邊的長椅:“你不請我坐下來說?”
病房裏,護士一邊麻利地抬高床位,一邊叮囑道:“一會兒如果還有淤血,自己按壓一下肚子,把縮宮片吃了。”
季半夏點點頭算是回應,她的眼神透過大大的玻璃窗看向外麵的花園。
秋天的陽光正好,天空碧藍如洗,是傅斯年喜歡的高遠開闊。
眼神落在長椅上並肩而坐的男女,季半夏的眼神凝住了。
那背影,分明就是傅斯年啊。
旁邊那個女孩是誰?一頭漂亮的長卷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黑色的上衣襯得手臂白皙如玉。
她側著臉,正在跟傅斯年說什麼,時不時抬手撫弄一下長發。
在她抬手的瞬間,季半夏看到了一條細細的東西一閃而過。一個小小的金球,在陽光下發出。
章節目錄 更完整的幸福
傅斯年一直沉默地聽著蘇櫻講述,等她講完後過了好幾分鍾,他才淡淡道:“謝謝你告訴我。改天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
蘇櫻笑起來:“我今天就有空,不如,就今天請我吧?”
打鐵要趁熱,她懂這個道理。
“抱歉,今天還有事。”傅斯年看了蘇櫻一眼,她眼中的期待如此明顯。
“那好吧。那明天晚上可以嗎?”蘇櫻也顧不得麵子了,好容易讓傅斯年欠她一個人情,不好好利用一下她就太傻了。
傅斯年眉心微微皺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好。”
蘇櫻開心地站起身,朝傅斯年伸出手:“那就這樣說好了!明天我們不見不散哦!”
傅斯年盯著她伸出的手,就在蘇櫻以為他不會有任何回應時,他伸手回握住她的手。
傅斯年走回病房時,季半夏正躺在床上看著她。
她臉色蒼白,眼神卻恢複了幾分清明。
見到傅斯年,她第一句話就是:“傅斯年,我們離婚吧。”
傅斯年停住腳步,當場愣在了原地。他好像沒聽懂似的,遲疑地看著季半夏的嘴巴。
季半夏不想再看他。她看著窗外。
花園的小徑旁,蘇櫻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可剛才那一幕,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季半夏的腦海裏。
蘇櫻和傅斯年雙手交握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原來,那條銀色的手鏈是蘇櫻的。
一切都有了解釋。
傅斯年的愧疚,回避,傅斯年對豆豆的避而不談,傅斯年問都不問就直接在手術單上簽了字……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病房裏鴉雀無聲,季半夏等著傅斯年的回答,隻要傅斯年問一句為什麼,她就會將心中的憤怒和質疑全部倒出來,她要質問他,當初的海誓山盟,為什麼這麼快就變成了欺騙和背叛?她要質問他,他對豆豆漠不關心,甚至放棄搶救豆豆,都是因為蘇櫻嗎?
季半夏等著。而傅斯年一直沉默著。
怒氣噴薄而出,季半夏恨恨地轉過頭,正要開口,傅斯年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好。”
好?傅斯年竟然說好?季半夏呆呆地盯著傅斯年的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她和他一路走來,分分合合這麼多年,經曆了這麼多艱辛,當她賭氣要離婚,他竟然絲毫不挽留?直接甩給她一句“好”?
然後傅斯年並不看她的眼睛,他垂著眼睛,季半夏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