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裏,他冷得睡不著,她熄燈時看見他凍得青白的小臉,偷偷用玻璃瓶給他灌了一瓶熱水,塞進了他的被窩。
那瓶熱水,讓他溫暖了很久很久。
後來,她因過失殺人被判刑入獄,再後來,他被傅震庭接回傅家,從此和孤兒院再無往來。
張素芳過失殺人的原因,是她發現自己16歲的女兒懷孕了,追問女兒懷孕的原因,女兒竟然指認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在爭執中,張素芳殺了自己的丈夫。
傅斯年睜開眼,看著破敗的四合院從他眼前掠過。
張素芳17歲的孫女,其實應該是外孫女吧?當年16歲小女孩生下的——年齡上,剛好能對上。
章節目錄 地裏埋著什麼
回到公司,傅斯年在辦公室靜靜坐了一會兒,這才給季半夏打電話。
“半夏,我今晚會回來得很晚,你一個人吃飯好不好?”傅斯年柔聲道。
季半夏的聲音嬌滴滴的:“不要,要你陪!”
傅斯年笑了起來:“我也想陪,但晚上要去見一個人。趕不上回家吃晚飯了。”
季半夏故作吃醋道:“見誰呀?男的還是女的?”
傅斯年笑得更開心了:“女的。”
“哦,那你去吧。我還以為是見男人,差點就醋海翻波了。”季半夏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完,很爽快地就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的嘟嘟聲,傅斯年哭笑不得。這丫頭,又被她耍了!
他要真是gay,她會哭死的!
傅斯年又把那個地產項目的資料看了一遍,一個模糊的想法在腦海裏漸漸成形。
在辦公室坐到天黑,估摸著張素芳的外孫女也該回家了,傅斯年才收拾東西,獨自開車向四合院駛去。
四合院裏透出昏暗的燈光,偶爾還能聽見女孩嬌脆的說話聲。
傅斯年叩門。◆思◆兔◆網◆
一會兒,腳步聲傳來,門吱呀一聲開了個小縫。門內傳來少女的聲音:“你是誰?找誰呀?”
傅斯年淡淡道:“我找張素芳張阿姨。我叫傅斯年。”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把門拉開了一點,狐疑地盯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這是一個漂亮女孩,麵容姣好,身段苗條。但是,她一頭黑發染成了誇張的金白色,鼻子上掛著鼻環,脖子上還有紋身,看上去不太像良家少女。
“奶奶,一個叫傅斯年的人找你。你認識嗎?”少女揚聲朝屋子裏喊道。
傅斯年耐心等著。
果然,沒一會兒,張素芳腳步蹣跚地走出來了。她走得很遲疑,很慢,神情中充滿警惕和不安。
“張阿姨,是我。”傅斯年及時開口。他看著張素芳,她看上去比同齡人衰老許多。逃亡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張素芳停下腳步,努力睜大一雙渾濁的老眼,戒備地盯著傅斯年的臉。
“張阿姨,我是四寶。”傅斯年輕聲道。他朝老婦人微笑。
當年孤兒院同時接收了四個男孩,傅斯年是最小的一個。孤兒院所有人都叫他四寶。
就在半年前,他的記憶已經慢慢恢複,昨天見到張素芳,她眉下的那顆痣,好像一枚鑰匙,將他童年封存的記憶徹底喚起。
那些卑微的,痛苦的,充滿了饑餓與寒冷的日子,以及那些日子裏來自他人的善意與關懷,讓傅斯年無比感慨。
“四寶……”張素芳喃喃念道,她眼中瞬間燃起一絲光亮,但很快,那絲光亮又被驚惶和恐懼所淹沒。
“我不認識你!你快走!快走!”她慌亂地揮舞著雙臂,側著身子不想讓傅斯年看到她的臉。
少女疑惑地看了看祖母,把傅斯年往外推:“我奶奶不認識你!你快走!再不走我報警了!”
四下無人,傅斯年稍微提高了聲音:“張阿姨,放心,您的事,我不會說出去。”
他盯著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的恐懼,逃亡多年,往日的陰影一定像繩索,緊緊纏繞著她。
張素芳如遭雷擊,她顫唞著,聲音嘶啞:“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快走!離開這兒!”
傅斯年閉閉眼,用力壓下心中的愧疚,他指著少女,淡淡道:“她不是您的孫女,她是外孫女對不對?您的女兒,14歲生下了她。”
他不想說的,他並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還記得當年的那瓶熱水,記得她溫柔的雙手。但現在,他隻能狠狠撕開她的傷疤。
這個項目對華臣來說至關重要,不能再拖,不容有失。
張素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燦白,她用手指指著傅斯年,嘴唇抖得說不出話來。
少女仿佛第一次聽見自己的身世,她驚訝地看著傅斯年:“你說什麼?你認識我媽媽?”
傅斯年沒有理少女,他推開少女,走過去緊緊握住老婦人粗糙的雙手:“張阿姨,我是四寶,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您在這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