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盯著那一襲似曾相識的鵝黃渾身僵硬——容解兒,那人是容解兒!
“別去。”身邊有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冰涼的觸♪感在手腕上蔓延開來,她茫然低頭,隻看見一襲繡金的袖擺,袖擺下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再往上,是一雙沉寂的眼。
商徵。
她頓時冷靜不少,沉默地低下了頭。
少頃,禦醫上前回道:“回陛下,容將軍家的千金……已經……已經回天無術。”
回天無術……手腕上的束縛終於鬆了,商妍便踉踉蹌蹌跑了過去。即使心裏早有建樹,可真正看到容解兒此時此刻模樣她還是手腳泛軟:她的眼睛並未閉合,似乎是見到什麼恐怖至極的東西一般瞪得幾乎要脫框而出——半個時辰前,那還是一雙盈盈落淚的明眸,可是現在萬般的鮮活都已經凝固成一個恐怖的模樣,永遠地消失了。
是誰……是誰敢在天子眼下行凶?
*
容解兒的屍體最終蓋了白綾從偏門抬了出去。在宮中,死人並非什麼稀罕事,可在這樣的場合暴斃卻並不多見。文武百官們各個神態有些怪異,卻沒有一個人敢多言隻字片語,到最後,熙熙攘攘的宮宴以寂靜無比的方式一場宮宴作罷。
商妍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也許是雪襯得夜色太亮,也許是容解兒死之前的眼睛太過猙獰,她輾轉半夜,直到黎明才昏昏沉沉睡去。思緒浮塵間,耳畔隱隱約約有笛聲回繞,幽幽入夜,帶來半夜夢魘。
夢裏是一片金戈鐵馬,鐵騎銀槍踏破最沉重的宮門,無數驚慌失措的喊聲像是纏滿了荊棘的鞭子一半撕破宮闈之中的靡靡祥和。刀劍聲伴隨著鮮血絲絲滲入青石的縫隙裏,花草被累累的屍體碾壓得寸寸盡折——
小小的她閉著眼睛藏在母後身下,一點一點,母後的身體漸漸變得和草地一樣的冰冷,她不敢動彈,不敢動彈,隻側耳聽著園子裏宮娥們的尖叫聲,還有尖刀劃破身體的裂帛聲……
腥而甜的氣味讓人想逃。
小小的她悄悄揪緊了母後的烏發,不能動,一定、一定不能動……
活下去……
噩夢的盡頭,有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輕笑出聲:妍兒,你還活著呢。
是,我還活著。
——為什麼你還活著?那聲音忽然尖銳得刺耳——為什麼你要活著?你父皇戰死,母後自縊,為什麼你偏偏要留在這人間受辱?為什麼?!
為什麼?
冰涼頃刻間深入骨髓。商妍滿身大汗在床上醒來,重重地吸了幾口氣,良久才輕輕舒了口氣,靜靜地凝視床頭菱花鏡裏氣喘籲籲神情慌亂的自己。良久,她才摸了摸胸口,感受著手指下跳躍得紛亂無比的心跳,揚了揚嘴角,艱難地笑了。
活著,心還在跳,身體還是暖的,還可以曬到太陽,還可以看見燕晗的如錦江山,多好。
前朝公主又如何,改朝換代又如何,受辱又如何,她都想活下去,好好活著。
*
“公主,您醒了?”忽然,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小常從門口探了半個腦袋進房,“公主,要洗漱嗎?”
“不要。”
商妍身上戰栗未消,瞧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陽光,又縮回了被窩塞緊被褥。
小常神色一僵,端著洗漱的用具進了屋,站在床邊幹笑:“嘿嘿,嘿嘿嘿……公主……”
“不餓。”商妍蒙上腦袋。
小常被猜中了心思頓時淚眼汪汪:“公主,您還是起來洗漱吧,一會兒恐怕咱永樂宮的門檻會被人踏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