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陡然間被一杆銀槍擋住了去路。
黑夜,晉聞。
戰甲隨著手臂發出一絲清脆細微的聲音,陪著低沉的話語一同響起。他說:“微臣……邀公主澈清皇族血脈,保我西昭江山。”
“你……”
冰冷的槍頭抵在胸上帶來絲絲涼意,商妍抬頭遙遙望了一眼那一片數不清的銀槍鐵衛,忽然心生了一絲畏怯。而就在她的身後,數不盡的鐵騎銀槍。
“不管他是否是個明君,壞事做多了,總要遭報應。”他俯身湊近,“你難道不想看看麼,你那皇叔從神壇上著地的樣子。”
商妍沉默。
晉聞卻輕笑起來,他說:“妍樂,晉某不求你全心協作,隻求一試。”
夜風。
商妍靜默許久,終於閉了眼。
***
從帝都之外到兵臨城下花了區區十日時間。十日實在是太短,根本不足以讓塞外的援軍趕到支援。禁軍與某亂的精兵僵持不過七日,便因糧草斷絕而潰不成軍。
那一日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三萬精兵仿佛是從旱地之中忽然拔起的一般閃現,以萬夫不敵的氣焰兵臨城下,城中禁衛隻有六千,殺戮來得太過迅猛突兀,所有人都尚在惶惶然的時候,刀光血光已然已經交織成了一場噩夢,無數尖叫被隔絕在了小小的一個籠子裏。隻隔了半個時辰,宮中禁衛不足三千死傷過半,餘下的守在了議事殿外。
晉聞終究是統帥天下兵馬的將軍,偌大一個皇城幾乎沒任何喘熄的機會就頃刻間被拽入煉獄。血光把議事殿圍得一絲不漏,局麵幾乎是一麵傾倒——
殿中老臣不再跪地,他們紅了眼神色猙獰,像是卯足了八輩子氣力般死死站在殿下高聲疾呼:“國本不可動搖!老臣縱然拚著一條老命,亦要匡扶我西昭大統!”
那時候商妍正站重兵包圍之中,茫然地、遲鈍地聽著議事殿中一片嘈雜喧鬧。她想踮起腳尖越過層層人群看到一絲絲熟悉的身影,可是除了冰冷的鎧甲卻隻剩下鮮紅的血。
“報仇不好麼?”晉聞的聲音幽幽響起。
她遲遲抬頭看了一眼頭戴戰盔的將軍,終究選擇了沉默。
晉聞卻笑了,眉宇間隱隱閃爍著幾分委屈,他道:“你對上嚴徵總是像老鼠見了貓兒,如今我替你把這貓兒逼到籠子裏,你為何還要擺我臉色看?晉某一腔情誼,委實心傷。”
“拿刀要挾的情誼?”
他一愣,低眉笑得更甚:“你不動,刀就不會傷到你呀。”
好個不動便不傷。
商妍無言以對,隻能僵硬著身體靜靜觀察著議事殿中的情形。就在她的身後站著兩個侍衛,遠觀隻是極其普通的隨身護衛,可是卻嫌少有人看到就在她的脊背之後,一截冰涼的刀刃以時分隱秘的方式貼著膚裏,隻要她稍稍有所異動,便是入體三寸,絕無生還的機會。
議事殿終於漸漸安穩下來,可是人心卻已經徹底亂了,連同這天下也被擱到了刀刃之上,沒有人敢動彈上一分。自古成為王,敗為寇。人人皆知帝都城外兵臨城下,事實究竟如何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師出有名地逼宮。
殿上死一樣的寂靜。
忽然,一聲嘶啞的聲音劃破這一片死寂。
“皇室血脈豈容混淆,非天子血脈而登天子位形同亡國!”
“陛下如若真乃天子血脈,請給老臣一個明白!”
“求陛下驗明正身!”
議事殿外,散亂的禁衛軍終於被全部製衡,包圍著議事殿的兵士漸漸讓出一條通道來。喧嘩的議事殿終於以一種慘淡的姿態曝露在了日光之下——商妍屏住了呼吸,可真正看到議事殿內情況的一瞬間,原本低沉的心跳仍然不可抑製地狠狠躍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