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商妍沒有思考的力氣,隻能茫然盯著安公公焦躁的臉,好久,才小聲問,“萬一,失敗了呢?”
回答她的是安公公遲疑過後重重地一記叩頭。空曠而又蒼涼。
就像承德宮的大殿一樣。
真的想要他命喪黃泉嗎?
唯今之計,恐怕……還是得從根源上著手。宮中與晉聞相關的,隻有杏德宮。
*
商徵罷朝,所有的國事都交由君懷璧全權處理。朝野之中,終於再沒有起什麼風波,衷心為國者不得見商徵之麵,而心懷不軌者也因為無法明辨局勢而按兵不動,許多人多次探望都被攔下,到最後都小心翼翼問一句:陛下傷勢如何?
那時候,商妍正坐在承德宮的書房內。安公公泡了一壺好茶,她坐在房中客椅上把那一壺茶喝得見了底,依舊沒有換來案台前皺眉握筆的那人一個眼神。她並不惱怒,隻是眼睜睜看著茶壺見了底,還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挺不是個善於謀略之人,商徵還沒有徹底清醒之前,她隻能極力追查杏德宮之事與嚴佩行蹤,別的,她是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商徵還是商徵,卻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商徵。他坐在書房內臉色陰沉,身上是濃濃的疏離和懷疑,可偏偏僵持數個時辰硬是一句話也沒有擠出來——
這樣的狀況,商妍有些困惑。她打小就認識商徵,像個尾巴一般黏了他好幾年,從未與他有過矛盾。如果他真的是心智回到十數年前,這敵意……從何而來呢?
天色漸漸暗沉,一日即將過去。
案台前的身影終於有了動作,他“嘩”一聲站起身來,緊隨其後的是惡狠狠的目光:“你還不走?”
“走?”
“你在這兒盯了本……孤整整三個時辰。”
“所以?”
“所以,殿下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最後一句話儼然已經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聲殿下格外刺耳。商妍呆呆望著商徵冷硬的皮囊下拚命掩飾著卻怎麼都遮蓋不下的生嫩,忽然有些想笑——她也確實那麼做了,一整日的陰霾被這忽如其來的笑衝淡了不少。
隻可惜商徵卻綠了臉。
“皇叔,”她眯眼笑道,“如今你我都是在宮裏,我無處可回。”
“你——”
她有些疲乏,等了片刻不見回應,便輕聲交代:“皇叔,現在時局難測,晉聞又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你先前這後半局打算怎麼走,不過在你恢複記憶之前,就算你再討厭我,也隻能與我一人打交道。”
商徵驟然沉默,目光卻晦澀不明起來。
商妍安靜地看著他極力遮掩的神態,忽而真心笑出聲來。寂靜的書房內,這笑聲有些許突兀,可是笑聲過後卻是更加壓抑的相對無言。也許年少的商徵還來不及學會喜怒不形於色,亦不會弄虛作假。他的憎惡都□□裸地寫在眉眼間,每一個眼色都會溢滿流瀉出來許多,襯著那張成熟的臉倒是諷刺至極。
她在房間裏靜坐片刻,終究等不到商徵的反應,眼看著外頭天色已晚終於還是起身告退。
虧得她性子夠緩,臨出門前還為他點了一盞燈。卻不想才出門沒有幾步就聽到了書房裏一陣巨響——似乎,是案台被掀了的聲音。
不急。她在夜色中遙遙看著驟然黑暗的書房,深深吸了口氣告誡自己:慢慢來。
作者有話要說: 能讓商妍鬆懈下防備心的隻有少年的商徵,故而有了這一出。這一盆狗血估計嚇跑了好些人吧><
PS:那些一口咬定皇叔是裝的的姑娘,皇叔的信用值真的已經那麼低了嗎!!TOT
皇叔很受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