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原諒你。”夜風中,商徵的聲音飄蕩,他說,“可是,如果你有苦衷,我可以勉強聽一聽。”
長久的寂靜。
“如果我沒有苦衷,皇叔會殺我嗎?”
好久,她終於聽到自己輕得聽不見的聲音,出口的卻是最僵硬的話語。也許很久很久以前,這就是她一直想問的話,屢屢犯戒,屢屢被抓,到最後卻連問一聲“為什麼要殺我”都不敢。
商徵似乎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他低頭思索,到末了卻輕輕搖了搖頭。
“那皇叔……會如何?”
“關起來。”商徵猶豫片刻,道。他的神情是認真的,出口的話語卻透著幾分稚氣。
“關起來……沒用呢?”
商徵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道:“再關。”
“還是沒用呢?”
還是沒用呢?夜風甚涼,商妍卻不再發抖,因為所有的深思都漸漸聚集到了脊背上。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事端
還是沒用呢?夜風甚涼,商妍卻不再發抖,因為所有的深思都漸漸聚集到了脊背上。
他的身上帶著濃鬱的藥草氣味,時刻提醒著她他身上所有的傷。有被她傷的,也有為她傷的,她早已例數不盡和他的瓜葛,也分辨不清商徵二字於她究竟有多少複雜的情感。他生來是個帝王,卻以一個寂靜而無聲的姿勢說出幾乎是服軟的話語,也許隻有夜色才能掩去他本該有的尷尬。
這樣的卑微帶來太多的震撼,震撼之後卻是狼狽。
一個帝王的狼狽。
就在她以為不可能聽到答複的時候,商徵卻開了口。
他說:“不殺。”
不殺。
商妍在心中咀嚼這兩字,忽然有些想哭。
十年來,她糾結彷徨,踟躕往複,求的究竟是安穩生活,還是……商徵的不殺?
不過兩個字,卻讓所有的彷徨在夜色中開始傾塌。她發現自己兜了滿腹的委屈,壓抑了好多年,好多事,壓抑得心幾乎猙獰成一個怪物,自私而做作,膽小而怯懦,迷茫而不知信任,這所有讓人憎惡的嫌棄的事物,在這一刻忽然找到了宣泄的閘口,一發而不可收拾——
信任二字,在宮闈中實在太過奢侈。
她從來就不肯給,可是卻奢求從商徵這裏索取。這十年來,她究竟在做什麼?
“你……”沉默的商徵終於有些慌神,他倏地站起身來,僵硬道,“你、別哭啊……”
“對不起。”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無數話語到口邊,卻隻彙聚成最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商徵伸出的手在空中緩緩捏成了拳,到最後,確終究是落在了她的肩頭,稍稍用了些力氣,換來一個溫暖的擁抱。
他說:“你……好像長高了。”
她埋首在他的肩口,好久好久,才小心地透了一口氣——入鼻的是濃鬱的藥香,卻奇異地帶來說不出的踏實,是這十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安心。這感覺很微妙,她在他的肩口找到了一個最為安適的姿勢,聽他清晰可辨的心跳聲,很小心地抬了頭。
“皇叔。”她輕道。
商徵低頭。
她閉了閉眼,下定了決心輕聲道:“我其實,知道你是嚴徵。”
商徵的神色陡然僵硬!
滿月,風停。
少頃,是商徵短促的呼吸,一下,一下,漸漸變得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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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明,安公公帶來了消息。那倒黴被逮的刺客雖然身死,可身體卻依舊出賣了一些信息。他的身上有一個烙印,是宮中刑罰留下的痕跡,他應該原本就是宮中人,隻要仔細查探宮中少了哪個侍衛,相信很快就能知道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