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陳律師過來的時間裏,我準備了很多話,打算和賀子華說。

可當我看到坐在探監室裏的他時,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所有準備好的台詞兒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才兩天沒見,就感覺他的胡子長長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都特別憔悴,仿佛沒有精氣神一樣。

他低下頭,抿著唇說:“你別哭了,你越是這樣,我越難受。”

我揉了一把臉,盡可能的調整好情緒:“我沒哭,隻是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他點點頭:“家裏還好嗎?”

我想說不好,但這種時候我真的隻能報喜不報憂,所以我說:“挺好的,你別擔心。你在裏麵就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反正你沒殺人,過不了多久就能出來了。”

“我聽陳律師說子敏自首了?”

“對。”

他有些激動,好幾次張張嘴巴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無奈的歎了聲氣兒。

“其實,這是子敏的選擇,也是唯一正確的選擇。我知道你作為哥哥想保護她的心,但刀是她捅的,所以責任也要她來擔。她知道你的苦心,在自首前答應過我,會好好改造反省的。何況她也是受害者,法律肯定會酌情的。現在趙彥還在搶救,隻要他能挺過去,那子敏的刑責也會稍輕一些的。”

他低著頭沒回答,因為陳律師說隻有五分種的時間,所以我不舍得把這寶貴的時間用沉默來打發掉。“你還有想說的嗎?”

他這才仰起頭笑了一下:“沈珂,你放心吧,我會盡快出來的。但是這段時間就要辛苦你了,無論是家裏還是公司,都請你幫我照顧好。等我出來後,我會為你做一輩子的牛馬來報答你。”

看來,他還真的沒聽到公司被收購的風聲。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但怕他會受到嚴重的刺激,所以就試探的問了句:“侯昌明值得信任嗎?”

他點了點頭:“他挺不錯的,回國後就跟著我做事,我交代的事情他基本都能完成。他現在應該是在外地談項目,你可以把他叫回來幫你。”

賀子華越把侯昌明說得好,我就越覺得他可憐。他現在可謂是眾叛親離,失了名聲還毀了事業,我多想告訴他實話,但是最終還是於心不忍。

“那個……子華,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無法守住公司呢?”

他握住了我的手,說話時會微微用力:“巨人是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新景的人現在正虎視眈眈的盯著。現在我成了籠中鳥,他們估計會想方設法的收購巨人。所以你別和新景硬碰硬,你隻需盡力就好,若公司真的沒辦法保住,那也就算了。等我回來後,我會力挽狂瀾,重新拿回屬於我的一切的。”

他說著,拍了拍我的手背:“你的首要任務是照顧好自己和家裏,公司的事盡力就好,你可以和侯昌明和傅遇多溝通。我知道你的個性,你向來爭強好勝,這一點和我很像。但是一個企業是成與敗,不是憑一個人的努力就行的,尤其是在現在的處境下,若公司真的難逃被收購的命運,那你幹脆要個高價,賣了也就賣了。”

賀子華嘴上說得輕巧,可是他眼神裏流露出的不甘卻讓我知道他內心是有多麼不舍。那是他的第一份事業,是熬了無數個夜、求了多少人才成立、發展的公司。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都舍不得送人,何況那是他付出了近十年時光才建成的事業!

陳律師暗示我時間已到,我連忙說:“你放心吧,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就行。”

我抽回手,可他一度緊緊的握著舍不得鬆開。我的心底又泛起了一抹濃鬱的苦澀。“沒事的,我們很快就能見麵的……”

話未說完,淚已先流……

我別過頭去,快速走出屋子,揮著手和他說拜拜。

到了外麵,我再也沒忍住,對著花壇裏的樹就擦起眼淚來。

陳律師在一旁等著我,在我的情緒平複後才遞了幾張紙巾給我。“放心吧,隻要能證明賀總沒殺人,那他很快就能無罪釋放了。”

“那現在證據收集得怎麼樣了?”

“我已經讓助手聯係當晚和趙彥一起去夜店的人了,他們作為目擊證人,隻要合理的闡述供詞,加上刀柄上賀子敏的指紋,那差不多就沒問題了。”

“可是,那幾個目擊證人,會說實話嗎?我擔心他們會被買通,篡改口供。”

陳律師點點頭:“你說的這一點我也想過,但在法庭上說謊那也是有刑責的,這些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想必他們也沒這個膽子。而且他們幾個人會被分開詢問,口供對的上才能證明他們沒有撒謊。必要的話,我還會申請測謊儀。”

陳律師雖然這麼說,但我想到侯昌明和陳朵的卑劣行徑,總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想方設法的把賀子華和賀子敏送進監獄。

陳律師見我煩躁,便說:“你相信我吧,我會好好處理好這個案子的。現在賀總的公司也出了問題,你還是把精力放在那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