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濕透的少女,見人便問:將軍在哪裏?長局的眾人無不感到驚愕,這少女哪裏來的,為什麼到處尋找將軍。
“拜托你……”她遇到許多巡夜的男仆,顧不上男女的禁忌,抓住男仆的衣袖詢問,可是沒有一個人肯告訴她。
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有某個聲音,浮舟的手指顫唞了一下。終於,她聽清了,那個人說的分明是“梓——”。
她抬眸凝視,眼前男子的容顏與目光,融於雨霧當中,讓她產生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你……是誰?” 帶著疑問的聲音在夜裏顯得柔靜。
“我、帶你去找將軍大人。”
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被反握到一張溫暖的手掌。男子牽著她,轉過曲折的長廊,來到一處庭院。
“將軍大人今晚就在鬆島大人的居所過夜。”
浮舟呆呆地站著,不顧風雨肆虐,想要見到她,可是,但當她來到這裏,望著圓形格子窗映著的憧憧人影,胸口的血液一點點凝凍起來……
無法哭泣,無法傳達,無法逾越,成為迷途的孩子。
這時,佐久間乳母與兩名侍女趕到,不斷地勸告:“小姐回去吧,將軍大人會生氣的。”
沒有哭泣,沒有胡鬧,在雨中的她出奇得平靜,目光呆滯,雙瞳隻剩深邃的空洞。
浮舟回顧乳母,淒然一笑,說:“我……真是個笨蛋。”迷失在這個深秋的雨夜,遙遠的古唄一遍一遍地回響。
***
當晚,浮舟發了很重很重的高燒。
她昏迷著,渾身發燙,身體卻在顫唞,仿佛回到了那個遙遠的黃昏,冰冷的海水將她淹沒。水花一串串升起,而她的身體一直往下沉,其實她知道,她再也見不到祖母了……
而她……
也再也見不到了是嗎?
浮舟整整發燒了兩天兩夜。
期間,佐久間乳母曾遣人通知將軍,當時將軍麵無表情,以平淡的語氣吩咐下人要照顧好小姐,且並沒有前去探視的意思。
而自從那晚過後,浮舟一直心緒不佳。乳母侍女等久不聞將軍音信,又見小姐終日閑居殿中,沉默安靜,推想其痛苦憂悶的心情,不禁感慨命運對其刻薄,將軍見異思遷。
偶爾侍女們提起將軍,她也是不動聲色。憶起從前點滴,曆曆於心,如今卻也心灰意冷,意氣消沉。有日,她坐於簷下欄邊,但見一黃葉飄然而落,心中百轉千回,情思一動已潸然淚下,一個人躲起來哭了良久。
恰逢此日,大奧總取締滕波前來拜訪,西殿眾人無不奇怪,滕波雖然執掌大奧,然因浮舟地位特殊,一直都無法對西殿進行幹預。此次,滕波道明目的,“禦內證”浮舟雖為女子,卻同侍奉將軍大人,故應與其他人一樣參加早禮。對於這個提議,也得到了將軍大人的同意。
浮舟聽了並沒有表示什麼,恐怕是早已心灰意懶,反倒是侍女忿忿不平,將軍大人這是讓小姐情何以堪?
滕波微笑著,觀察其態,禦內證並無異樣,形態端莊秀雅,讓人產生一種疏離感。
翌晨。
太陽初升,霞光四射。
當禦鈴廊環環相扣的銅鈴響起時,兩扇繪著孔雀翎羽的精美隔扇被拉開,將軍大人如眾星捧月般輝降。將軍的穿著一如既往的樸素,目光掃視長廊兩排低頭跪著的男子,依然看不見誰的臉。
連續進行了幾天早禮,她還是沒有記住任何一個人的臉,包括夜晚與她共度的男子。或許是因為,這些人當中,沒有一個人會抬起頭來與她對視。她發出輕微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