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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樓高不見...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錯,無計留春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冀卿猛地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
那個甜膩冰冷的聲音來了。一次又一次。
像錐子一樣刺痛他的太陽穴。
現在半夜三更的,四周一片死寂,居然連蟲鳴聲都沒有。冀卿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很壓抑得喘著粗氣。他總覺得四周的白帳在動,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把他絞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冀卿終於把心跳舒緩下來了。他動了動上身,把背靠在床柱上。
忽然覺得腿上的被子開始往地上滑了,冀卿在黑暗中胡亂地去抓,剛好在最後一刻抓住裏被子的一個角。他鬆了口氣,慢慢地把被子重新拽上來。繡著金絲的綢緞從指尖滑過,涼絲絲的。不知道拽到什麼時候就突然拽不動了。冀卿困得要死,手順著絲被一直摸下去,想知道掛到了什麼地方。
他的手漸漸伸出床幃,靠近地麵,然後在被角的上麵,摸到了一雙鞋。
是一雙布鞋,很小,尖頭,紋路細膩,上麵應該繡滿了一些精美的裝飾。
他隔著帷帳推那雙鞋子。推不走。
被子被踩住了。被一雙空著的小鞋踩住了。
冀卿的尖叫生生地卡在了嗓子裏,身體僵硬地向後一栽,縮回床上。
第二天的天氣陰沉得很,黑壓壓的烏雲凝固在空中,散發著陳腐的味道。
“看來要下雨了啊,”唐元望望天空。
“沉海在幹什麼呢?不來幫忙。”冀卿正在院子裏幫唐元收床單。他用目光偷偷觀察唐元的臉。她的臉上沒有紅暈,一天比一天慘白似的。
唐元笑了一下,很漂亮的微笑:“他啊,好像說發現了一些古書,正在研究,說不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冀卿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
把床單放回房間裏之後,唐元又說要到屋後的林子裏去撿一些枯樹枝,最近燃料不足了。冀卿陪她去,並且暗自高興沉海沒有跟過來。
樹木長得極為茂盛,黑壓壓的一片。兩個人彎腰揀拾著木柴,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雨極為突然地下起來了,在幾秒之內就有了砸人的氣勢,頓時所有的樹葉都被雨珠撞得劈啪作響。
措手不及之時,冀卿勉強地看到不遠處有一棵大得離奇的梧桐樹,所以拽過唐元的手,帶著她飛快地逃到樹下。幾秒鍾的時間而已,身上已經濕了一半,陰風吹來,冷得徹骨。
嘩嘩的雨聲敲擊著人的鼓膜,冀卿胡亂地用袖子抹了一下額頭,鬆了口氣。然後嗖的一聲臉紅了。不對,應該是唰的一下臉紅了。唐元幹燥柔軟的手還被他握著。
“這雨也太誇張了吧...”冀卿尷尬的嘟囔著,鬆開了唐元的手。
“嗯,是啊...”唐元在巨大的雨聲中不得不提高音量。她理了一下頭發。
“你這幾天怎麼這麼沒精神啊?”冀卿忽然望著她。
唐元愣了一下,然後很隨意地聳了下肩,說:“你好象也一樣啊。”
“我?”冀卿遲鈍地想了一下。嗯對,最近睡不好,黑眼圈很深。
“這個地方...讓我不舒服...”唐元緩緩開口,失神地望著遠處。
“啊,對了,你在這等著,我回宅子裏去找找有沒有可以擋雨的東西。”
“喂,可是”唐元一手抱著冀卿的外套,另一隻手拽住了他的一角,一臉不情願,“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這...我們跑回去就行了...”
“不行,淋雨會生病,”冀卿一口回絕,“如果有雨漏下來,就用樹葉擋一下。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