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
“直說吧,你們懷疑我殺了雲川嗎?”花晏猛地抬眼,狠狠盯著劉十八。
劉十八被她看得一怔,沒說出話來。
花晏顫聲長笑,笑聲尖厲而悲痛,“你們眼裏的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惡不作的女人?就憑這般臆測想誣陷我?”
楚三生老眼威棱凹射,一指花晏身披的鬥篷,冷冷道:“那這鬥篷的破損是怎麼回事?布料分明為鉤狀武器所割裂,裂痕處四周參差不齊,顯然是鉤刃處帶著倒刺,這種少見的武器,不是雲川的,難道還是大莊主自己留下的?”
話罷,廳堂內嘩然四起。
花晏這才注意到被擱置在雲川身旁的倒刺彎鉤,一眼看去,滿身冷汗。
“殺人凶手還做什麼莊主!”
“這麼心狠手辣,恐怕靳二莊主的確死於她手吧?”
“呸!胡說什麼,肯定是有人陷害大莊主!”
花晏鐵青著臉,沉默著。
屋內吵鬧聲喧雜亂耳,可她卻僵直的立在原地,仿佛四周都是空空蕩蕩的,唯獨風是怪嘯著的,暗沉的光影在她古鏡般清透的雙眼裏搖晃。
“晏姑娘還是給我們一個解釋吧。”說話的是極有聲望的陳伯。那個瘦小的老人,曾跟著前任大莊主花遠蒼走了一輩子江湖,當了一輩子山賊。
花晏卻似是沒有聽見。
她手裏依舊攥著鬥篷破損的一角,她想起了那日午時屋頂可疑的聲響,想起了那招調虎離山。可她什麼都沒有講,講什麼?怎麼講?一切在別人眼裏會像一則杜撰的笑話,而且還是則生硬無聊又白爛的笑話,一點創意都談不上。
陳伯狠狠吸了一口煙嘴,吐出一片煙霧,繼而長歎一聲,一臉痛心的搖搖頭,顫巍巍的出了門去,再不忍多留。
“我沒有殺雲川。”過了一會兒,花晏說。
她的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她也沒有看別人,隻是看著陳伯即將消失的背影,一字一句,一句千鈞。
陳伯略一頓足,有些佝僂的背影晃了晃,繼而不再停留,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
最後一絲溫暖,就那樣一寸寸的,從花晏身體裏抽離。她手腳冰冷,卻堅定而緩慢的拉緊了鬥篷的係繩。
廳堂內依舊喧擾,沒有人聽她在講什麼,也沒有人願意聽。
劉十八抖著手替雲川拉上了蓋屍布。
楚三生一直緊盯著她,似是防她突然逃走。
她害怕,無措,可又覺得再怕也不過如此。
花晏從來不認為自己足夠堅強。可在而後的數年,她終於明白原來每個人的身體裏都偷偷藏了一隻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獸。隻不過困著怪獸的壁障太硬太厚,那些小打小鬧般的坎坷和挫折是無法砍破困獸的牢籠的。
花晏鬆開了攥緊的手,無聲的走到雲川身側,半蹲下去貼近他的耳旁。
“我會查出真凶的,為你,也為我自己。”她說。她想起了雲川的話,他說你不適合做土匪,現在她覺得雲川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可惜她走不了回頭路。
劉十八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他隻看到她傾斜而下的墨發,還有那朵刺目的紅蓮,示威似的泛著耀目血光。
花晏直起身,“都閉嘴吧。”不大的聲音,商量的語氣,她就是這樣,似乎總沒有辦法讓大莊主這個赫赫的身份替她撐腰。她羨慕紀懷宿不怒卻淩人的氣勢,自己好像永遠隻能站在他身後狐假虎威一下。
四下議論依舊,無人噤聲。
“還不閉嘴嗎?”花晏刷得抽出赤焰劍,冷哼了一聲:“忘了莊裏的規矩,那就來嚐嚐斷指的滋味。”
還好有莊規,她安慰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