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自己這般瀟灑的出逃,到頭來卻莫名其妙的緊張了起來,好像自己對不起她了似的。
“還是先去隨芯那吧。”傅時牧有些討厭自己這種無法把握自己情緒的感覺,幹脆橫了心健步如飛的朝柳家走去。
走出數十丈,傅時牧突然站住,一個大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之後他給自己的理由就是“實在太擔心老莫了”雲雲的。
盡管他潛意識裏十個花晏都鬥不過莫師父這個已成精的老頭子。
隻是沒過多久他就後悔了。
不過他後悔的不是奔回去找花晏,而是剛才他竟然試圖請求莫老頭幫他拖住花晏,好給他留點時間回家看看。
“死老頭!不是讓你幫我多拖住她一會嗎?你怎麼直接掉頭走人了?”如果傅時牧有胡子的話,此時一定會被他吹的直指天花板。
莫師父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哼道:“活該!誰叫你沒事跑來消遣老夫。”
“你狠你狠,以後道上所有生意單子你別指望我再給拾香齋!”傅時牧憤憤道。
莫師父停下手裏的活兒,抬起一雙三角眼,細細看了看傅時牧,神情甚是玩味:“小傅啊,老夫這還是第一次見你動怒。有意思,有意思。”
傅時牧心下驀地一梗。
“做你的活兒吧。”撂下話,他惡狠狠的哼了一聲,兩手一背出了門去。
月掛枝頭,華燈初上。街道兩旁張燈結彩,異常熱鬧。
在浩浩人海中站了良久,花晏才發現今天似乎是中元節,無怪耳畔如此喧嘩。
她踱步在一片煌煌燈火中,任這人流在身周熙攘,卻填不滿她空落落的心。
適才從空無一人的桃酥鋪子出來,花晏一時便不知道該往哪去。她在想,那人該不會真的從此消失,再不出現了吧。
如此想著,愈加煩惱起來。
花晏沿河一步步走著,看著河中朵朵蓮燈悠悠蕩蕩,緩緩飄向未可知的方向。燈芯跳蕩的燭火愈來愈遠,最終無數蓮燈彙聚成一片模糊而遙遠的微光。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終於停步不前。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需要那麼一盞燈,然後將自己滿腹心事一股腦全塞進去。可那麼多的心事,紙燈肯定不堪重負的吧。
花晏淺歎一聲,繼而抬眼,卻見身前不遠處,一個老比丘正佝著身子,將白日裏法會上未用完的蠟燭一一放進竹筐中。花晏看得仔細,發現那香案上似乎還有不少用來結緣的手抄經書。
不知不覺的,她便走至案前,伸手想去翻那抄本,卻忽得頓了頓,掏出隨身帶的帕子擦了擦手,繼而輕輕翻開一本金剛經。
“施主是有緣人呐。”老比丘微笑著衝花晏點了點頭。
“真的有緣?”一個與佛有緣的土匪?
老比丘麵容祥和,不緊不慢道:“若不是上輩子與佛法結緣,此生又如何獨獨多了這一份恭敬心?殊不知人某些累積數世的習性,哪怕幾多輪回,今生也還是帶著三分的。”
花晏怔住。的確,並沒有誰教過她如何禮敬三寶,對人的恭敬她懂,可對佛法的這份恭敬,難不成是天生帶著的?
可是上一世,真真是太過遙遠,與此生又能有何糾葛呢,不想也罷。花晏微微搖了搖頭,接著翻著手上那本經,也不知看沒看的進那些精妙的佛法。
老比丘卻沒有再看她,而是繼續收拾著巨大的香案。白日裏懸繒燒香,散花燃燈的,此刻留下大堆未收的事物,倒真是累極。老比丘收好香燭,彎下`身去,抱起竹筐似要離開。
“老師父。”花晏忽然出言挽留,手捧著那本字跡工整的金剛經,誠懇道:“誦念此經可求得心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