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說自己想去旅行,其實也有一部分是真的。在這些世界裏穿梭來去,不算她沒有記憶的那些,英國人、法國人、希臘人……她都曾經做過,在法國和英國這兩地更是來回過不知多少次,卻沒有一次能夠親眼看看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她的人生總是被局限在方寸之間,如影隨形地緊跟著需要報複的男人,無暇顧及自己的真正想法。

即使想要看看這個世界的真正模樣,在旅行中感受風土人情……安雅也從未慢下過腳步。她總是想要盡快地解決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而不是在這些世界停留。即使失去了記憶和力量,來到這些世界後,她最本真的願望也未曾改變過——她想回家。

安雅碰碰額頭,疲憊地歎了口氣。每次一想到這個話題,腦子裏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團亂麻……在這麼多個世界裏來來去去,她究竟是為了回家,還是為了彌補自己曾經的缺憾?追求幸福是人的本能,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想有一個安穩的人生……

可惜的是,一步錯,步步錯。當“愛絲美拉達”選擇了愛情而非親情的時候,“安雅”如今的境況就已經被決定了……過去決定未來,而在這些特殊的世界當中,未來也同樣決定著現在。

沒過兩天時間,威克姆又來了。據女仆的描述和鄰居的八卦,每天下午,這位年輕人都會從這條街走過,帶著憂鬱的神情注視著二樓的某一個窗口,然後帶著悲傷的神情離去。毫無疑問地,在這些談論之中,威克姆都被塑造成了一位難得的癡情男子,而安雅所扮演的角色則就是那位鐵石心腸的姑娘。

在這種行為持續了幾天之後,不但女仆在勸安雅給威克姆一次機會,就連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也開始勸說她鬆口了。安雅厭煩這種狀況,但也沒有順著他們的心意來。她在等,看看威克姆到底還能耍出多少花招來。

事情發展到最後,連原本樂見其成的人也來勸她了。安雅看了眼拜訪函上的名字,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搖鈴叫女仆:“請那位小姐上來,在我的起居室裏接待她。”

“什麼?您真的要接見那位小姐?”女仆吃驚地叫了起來。

安雅微微挑眉:“難道你有什麼意見嗎,南茜小姐?”

女仆當然不敢說自己有什麼意見,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安雅麵前。

“好久不見,莉迪亞。最近好嗎?”安雅請她坐下,又客套了兩句。

莉迪亞大大咧咧地道:“哦,我還好。不過,白利屯的氣候可能不適合我,我最近有點瘦了。”

安雅瞥了眼她豐滿的胸脯,決定對此不以評論:“這裏的海風難道不是吹得人十分舒爽嗎?每次看到美麗的景色,都會讓人精神一振。”

莉迪亞說道:“哎呀,我們不要討論有關風景的問題了。老實說吧,我這次來找你,是為了威克姆。”

安雅輕輕挑眉以示疑問:“威克姆?”還真是出乎意料……威克姆居然能說服莉迪亞做說客?

“是啊,就是他——哦,我猜你現在絕對想象不到,外麵都是怎麼討論你們的事情的。”莉迪亞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可憐的威克姆,他是那樣的出色,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為某個女人而神魂顛倒哩!在此之前,我們從未想象過,他對你竟然如此用情至深。”

“我?”

“是的,是的,還能有別的什麼人嗎?”

“我以為你大概是有點誤會了,莉迪亞小姐。”安雅冷淡地道,“威克姆對我絕不可能有這樣深的感情,要麼你怎麼去解釋他之前無情的拋棄,以及在那以後和其他人的周旋呢?他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少獻媚的女子,而我很高興自己不再是其中的一員。”

莉迪亞嚷道:“哦,這樣說也太無情了吧!我是來勸說你和他重歸於好的。要知道,他之所以會離開你,也是迫不得已呀!”

……連莉迪亞都能被他說動,威克姆的口才還真是好……

安雅把點心放進口中,掩蓋住唇邊的冷笑。她有意露出了憤怒的神情:“是嗎?他是有對我說過,離開我是迫不得已。他認為我需要安定的生活,而兵團是會四處開拔的——可是在兵團開走之前半個月,他就已經拋棄了我。難道他認為,我履行不了作為軍官妻子的責任嗎?不——莉迪亞小姐,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無論如何,這都不能掩蓋他曾經拋棄我的事實。”

“可是他悔過了呀!”

“莉迪亞小姐!”安雅提高了聲音,站了起來,“現在在你麵前的,不再是以前愛著威克姆的瑪麗·金了!在她生病的時候,在她發燒痛苦得幾乎要死去的時候,威克姆在哪裏?她是如此的痛苦,而他無動於衷。哪怕現在他已經幡然悔悟,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人,也不會因此有絲毫觸動!”

莉迪亞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喃喃著:“這麼說,你已經不再愛他了?”

“是的,我並不愛他。假如他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回應,那隻能是天方夜譚。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麼理由說動你的,莉迪亞小姐,但是你曾為他而對我露出那麼大的敵意,現在又為什麼會這樣誠心誠意地撮合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