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莫雷爾先生保持著友好的會麵和關係。

按理說,當他們已經站在了統一陣線的時候,伯爵應該把莫雷爾先生引見給她認識才對。但是基督山伯爵雖然已經打算讓她在歐特伊的宴會上露麵了,卻又嚴格防範著他們在這此前的見麵……這無論怎麼想,都很讓人感覺奇怪。

基督山伯爵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安雅撐頷沉思的場麵。裝飾神秘而奢華的房間裏,美人倚靠著椅墊,一隻手的手背墊在頷下,另一隻手則懶洋洋地執著長長的煙管。這幅模樣顯得慵懶而嫵媚,就連伯爵也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安雅隨意地對他點了點頭,並沒有行禮,而是像海黛以前那樣把手伸了過去。伯爵執著她的手指,在手背上碰了碰嘴唇,然後起身坐在了旁邊:“您最近好像總在為什麼事情而苦惱?”

“您這是在關心我的私事?”

“您的樣子就仿佛在說:‘我需要有個人來解決自己的疑惑。’。”伯爵說道,神情也放鬆了些許。他仿佛常年不見天日一樣的蒼白麵孔上,那對時常緊皺的眉頭因為燃燒的香料而舒展開來。

“您真是善解人意。”在香料的作用下,安雅的思維和語氣都舒緩起來,“我的確需要一個人這樣做,除了他以外我不知道還有誰能來為我解答這個問題。”

伯爵臉上染上了笑意:“我想那個人會很樂意為一位女士效勞。”他彬彬有禮地微微彎腰鞠了一躬,開玩笑一樣地道,“隻希望這位女士不要去打聽有關天堂的事情,因為活人是不可能看到天堂的。”

那麼地獄呢?安雅看了他一眼,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基督山伯爵在別人看來,似乎正生活在天堂之中,而愛德蒙·唐泰斯已經經曆過地獄了……她垂下眸子,用輕鬆的語調微笑著問道:“您為什麼不讓我見見莫雷爾先生呢?”

“他?”伯爵略作思忖,說道,“你們沒有相見的理由。”

安雅皺了皺眉,不太相信:“隻是這樣?”

伯爵牽了牽嘴角,微笑起來:“您是個聰明人,不過恕我直言,聰明人往往容易想得太多。”

安雅頓時語塞,心情惱怒起來。她瞪著伯爵,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基督山伯爵的確是個愛憎分明的人,他會把莫雷爾和安雅分到兩個陣營裏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莫雷爾似乎的確也沒什麼在這時候被特地引見給安雅的理由,畢竟伯爵是想把海黛交給莫雷爾,但是一方麵莫雷爾並沒有對海黛表示出興趣,另一方麵,現在正占據這個身體的人是安雅!

解釋歸解釋,理解歸理解,安雅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是滋味。伯爵這是嫌她太追根究底了?就算是按照字麵意思來理解,伯爵也絕對是在諷刺她吧!總是容易想太多又不是她的錯,她的處境必須得讓她多想!

伯爵並沒有多呆,安雅嗅著香料的味道,緩慢地平靜下來。

貝爾圖喬是個非常有能力的人,安雅現在所呆的房間就是他親自布置的。這個房間看起來和伯爵家裏的別無二致,但事實上它所處的位置是歐特伊。一直服侍著海黛的四個女仆也跟了過來,照顧著安雅的生活起居。因為住在了這裏,所以安雅也有幸看到了貝爾圖喬是怎麼化腐朽為神奇的——幾乎是在三天之內,這間別墅就已經從陰氣森森的廢棄莊園變成了一棟時髦的房屋,完全可以讓主人用來招待客人了。

別墅裏所有的房間都被修整了一遍,隻有一個房間貝爾圖喬沒有去動……安雅在別墅裏走動的時候,事實上也在下意識地避開花園和那個房間。她不知道伯爵有沒有把她的事情告訴貝爾圖喬,但是隻能毫無反抗能力地躺在盒子裏,明明還有生機卻隻能窒息著等待死亡……這種經曆,安雅不願意再輕易回想起來了。

對維爾福先生的報複,有一部分是出於私心的。安雅不願意讓自己白死那麼一次。

宴會就在幾天後開始了,基督山伯爵請女仆給她送來了一身全新的希臘式禮服,海黛的氣質和身材完美地撐起了這身衣服。伯爵本人則是在貝爾圖喬的陪伴下先行把別墅看了一遍,然後去了門口等待客人。當安雅走到樓下的時候,伯爵正對著騰格拉爾夫人介紹著那對來自中國的瓷瓶:“……我很喜歡這些瓷瓶,因為或許曾有猙獰可怕的妖怪的目光凝視過它們,而無數的小雨也曾睡在那裏麵以逃避天敵的追捕。”

“這太神奇啦。”男爵夫人說道,那驚奇的神態卻有點心不在焉。她的丈夫狀態似乎比她還要糟糕,正機械地在旁邊扯著桔子樹的花。

基督山伯爵說道:“倘若您對東方的文化感興趣,我倒是可以把一位女士介紹給您。不過當心,她對法語不太熟練,希臘語倒是很在行。在研究這些東西的方麵,她應當算是個行家。”

“比您還要在行?難道是位公爵的女兒?”騰格拉爾夫人微笑了一下。

“不,她是位公主。”基督山伯爵半真半假地道,示意安雅走過來。

男爵夫人的目光被她吸引住了。她驚奇地說道:“這就是您在歌劇院的包廂裏、在自己家的別墅裏藏著的美人?她是您的情婦?”

“海黛是我的女奴。不過請放心,她有足夠的教養和血統用來與小姐們相處。在這個世界上,和她有關聯的也僅僅是我一個人罷了,不過我是絕不會容忍別人欺負她的。”伯爵意味深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