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煙的筆19.過去的已經過去
龍溪的早晨總是來的特別的快，仿佛是這頭你被秋末的蚊子調戲了一會兒，你把被子調戲了一會兒，那頭宿舍的窗就已經折射進了淡藍的光，外麵的路上陸續傳來了買早餐小販的三輪車聲音。
易柒總是比宿舍的同學早醒，外公那個“公雞啄米”的鬧鍾六年來雷打不動的叫醒他，從此在他的生物鍾裏設了個定時，期限是一萬年。易柒悄悄的下了床，到衛生間整理了一下，再爬回床上疊被子時，頭一倒便睡了過去。
“起床了。”嫦娥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易柒睜開眼睛看見是一張比鬼還黑的臉，以為是天又黑了，差點又睡了過去。
“今天是評優最後一天，你再遲到，不怕白蕙生吞了你？”
“靠~”
沉默半響，易柒哀嚎著起了床。
其實起的比別人早是件好事，這時學校的路上人很少，一點也不擁擠，就算閉著眼睛走也不怕會撞到別人（頂多撞牆），現在的學生數量才是龍溪這“小”學的合理人口承載量，可龍溪中學已經默默地超載N年了，可悲的是它還將隨著潮流一路超載到20Y0年。
為了多睡一點，易柒是半睜著眼走在路上的，他恨不得裝上一雙雷達耳朵利用回聲定位；秋天微冷的風迎麵吹來，把他那不太合身的冬裝校服被吹得鼓鼓的，像個胖子。
“走慢點啦，柒粽子。”嫦娥雙手插進兜裏。
“你才是粽子，你們全家都是粽子！”
嫦娥仍然隻穿一件短袖，白色的校服裏包著黑色的肉，從遠處看就像一條移動的春卷，他說他一點不覺得冷，別人都不信，直到從物理老師冒白霧的嘴裏聽到“黑色是吸熱的”這句話。
飯堂人還很少，走進去還以為進的是圖書館。
飯堂有七個窗口，但在大家眼裏永遠隻有兩個，一個是二號窗，一個是其它窗；飯堂員工分兩種，一種是大叔，一種是阿姨，但大叔在大家眼裏是不算人的，連畜生都不如，所以我們隻談阿姨。
阿姨也分兩種，一種叫二號窗阿姨，一種叫其他阿姨；因為隻有二號窗的阿姨身上閃耀著母性的光輝，隻有她願意用大勺給一堆麵黃肌瘦的難民多點肉和飯；飯堂的早餐不需要用到大勺，於是她每次都多給了嫦娥和易柒幾塊麵包，真的，真的像個仁慈的黃臉聖母。
“我覺得廟裏應該放二號窗阿姨的雕像。”嫦娥啃著麵包虔誠地說。
易柒低頭看了看麵包上比金針菇還細的火腿，“我覺得廟裏應該放飯堂老板的雕像。”
“為什麼？”嫦娥一臉疑惑。
“那樣我就不用整天去燒香了。”易柒在嘴裏努力尋找火腿的蹤跡，“我燒廟。”
“……”嫦娥盯著易柒看了一會兒，“我給你放風！”
“評優”的活動到尾聲了，很多東西自然而然的隨著評優的結束消失了，比如課室後麵的大綠羅花盆栽，比如走廊上一塵不染的地麵，比如廁所裏的洗手液；當然也有一些東西保留了下來，比如對突發狀況的應急處理，比如對上級任務的高度重視，比如對領導的絕對服從；等等。在今天發生的任何事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畢竟全校為此奮鬥了一個多月，犧牲了很多。
下午上數學課時，易柒時不時對著天空（天花板）緬懷評優的這段時間，歐陽老師在黑板上沙沙的寫著三角函數公式，同學們認真地抄在書上，但永遠有一個同學的數學作業本上寫的是其他，這次是一篇墓誌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