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想著,難得地有些失神,直到柳蕭君的聲音傳過來,打斷了一瞬間飄遠的思緒。
“在下明白,多謝恩公,柳家人感激不盡。”柳蕭君一彎腰一拱手,知道剛才七弦是送客的意思了,道謝之後,便向青桐招手。
青桐早在七弦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把視線從寧修茂身上收回來,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家公子,弄得寧修茂心裏老大不是滋味。
七弦餘光看到寧修茂七扭八歪的表情,覺得心情格外舒暢,看向青桐的時候,眼神卻微微有些複雜。
“公子——”同樣心緒萬千的青桐低低地叫了一聲,有些遲疑。
早在七弦與溫念遠去溫家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大概剩不下多少時間來繼續陪伴這個他生命中神明一般的男人了,可直到這一刻,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公子曾對他說,他年紀還小,還沒有愛過人,所以才會把他對公子的依賴當成愛。
可對當年那個小小的孩童來說,依賴也好愛也罷其他什麼情緒都好,這是他唯一擁有的、能夠形影不離的一切。這麼多年相依為命,怎麼可能輕易割舍。
不,也許隻是他對公子單方麵的依賴,對公子來說,他將之視為性命的,可能從來都隻是溫念遠吧。
正如他每一次告訴自己的那樣,他隻是個影子,他隻想好好地,當七弦公子的影子。
而現在,他的神明已經不需要影子了。琴、溫念遠會替他背;路,溫念遠會與他一同走;上天下海、出生入死,溫念遠都會作陪。
青桐抬頭看著七弦,對方也正看著他,無論在別人眼裏這個男人多麼淩厲多麼怪誕,對他而言,他一直都是溫暖的,遙遠而溫暖。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青桐掀起衣擺跪下,深深地給眼前的男人磕了三個頭——救命之恩、養育之恩、還有……所有的一切,無言以謝,亦無言以別。
七弦彎下腰,伸手把青桐扶起來,順手摸了摸他的頭,當年還隻有那麼高,小小的一隻,如今也這麼大了。
他抿唇一笑,又捏了捏青桐的臉,“別一副苦大仇深樣,又不是陰陽相隔,江湖說大也不大,這裏依然是你另一個家。”然後他又看了鬱悶非常的寧修茂一眼,意有所指地說:“至於家事,慢慢處理,不著急。”
寧修茂:“……”
所以他難道是哪裏不小心得罪過七弦公子而他自己不知道,這黑手下得也太狠了點吧?
可見他實在不夠了解七弦。
至少他沒意識到七弦僅僅是在護短罷了。
青桐沒有察覺到寧修茂在後麵跟七弦的“眉來眼去”,他隻是認真地把七弦說的每一句話一點一點記在心裏,然後把目光投向溫念遠。
他還是不怎麼喜歡溫念遠,在他看來他家公子大部分本不必要的顛沛流離,全都因這個男人而起,但能結束他家公子浪跡江湖的,大概也隻能是他。
溫念遠朝他微微頷首,目光堅定。
沒有再說什麼,青桐轉過身,目不轉睛地從寧修茂身旁路過,向他失而複得的家人走去,行至門前,他像還有所留戀一般,緩緩回過頭。
寧修茂眼睛一亮,假意咳嗽了兩聲。
青桐卻壓根兒不看他,隻是異常嚴肅地對溫念遠說:“對了,你以後還是不要下麵給公子吃了,你做的東西,說實在的,狗都不太想吃,太委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