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另一個人的臉,常常在閑暇之際猝不及防地闖進他的腦海,占據他的思緒。

西門吹雪。

那個曾經被他引為知己,又因為某種荒誕的原因與他有過一夜纏綿的白衣劍客。

夏夷則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常常想起他。

想起初次相見時,他那居高臨下的姿態,高傲冷漠的俊臉;想起他不經意拉住自己的手時,掌心傳來的令人戰栗的火燙溫度;想起他凝注自己時黑眸中流露出的關切表情;以及,想起那個荒唐淫、糜的夜晚,他火熱靈巧的舌尖劃過皮膚時那種令人瘋狂的觸♪感……

夏夷則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否則怎會如此頻繁地想起一個男人。

而且還常常想得出神,甚至想得心都亂了。

一時間再也無法靜下心來,夏夷則索性從桌上翻出文房四寶,然後研好墨開始練字。

每次他心緒紊亂時,都會靠練字來平定心情。

夏夷則鋪好宣紙,執筆寫了一張又一張。

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在寫什麼,隻是就那樣寫著,把全部的精神都凝聚於筆尖,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也不知寫了多久,夏夷則終於放下筆來,這才發現手邊已經堆了厚厚一疊宣紙,每一張紙上都遍布墨汁淋漓的字跡。

他信手撚起最上麵的一張,低頭隨意掃了一眼,繼而表情一僵,手中薄薄的宣紙悄然滑落在地。

紙上赫然是數行挺拔俊秀的顏體:“信知尤物必牽情,一顧難酬覺命輕。曾把禪機銷此病,破除才盡又重生。”

夏夷則定了定神,低頭去看桌上的其他宣紙,發現內容竟然全都是這四句詩,不由再度怔在那裏。

自己這是……陷入魔怔了麼?

竟會無意識地反複寫這樣的淫詞豔曲,而且寫的時候,腦海中翻來覆去浮現出的,俱是那一人,那一夜。

夏夷則心煩意亂,隨手將桌上厚厚一疊寫滿了那首香纏綿悱惻《病憶》的宣紙盡數撥得散落一地,繼而心亂如麻地走出了房間,準備找個清靜之地練劍,以平複紛亂的心緒。

夏夷則出門不過片刻,一身白衣的葉孤城就站在了他的房門前。

葉孤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夏夷則房前,自從葉明玉很肯定地對他說“我知道你喜歡夏哥哥”之後,他平靜了二十幾年的心湖,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攪亂了。

葉孤城知道夏夷則長得很美,也隱約知道自己心底對他抱有一種奇異的好感。

但是在此之前,他隻想當然地認為那不過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愛美之心,從來沒有想過,那種感覺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喜歡。

直到小玉那直截了當的一句“你看到夏哥哥時眼睛都在發光”才一語驚醒夢中人,同時也令從未受過感情困擾的葉城主嚐到了為情糾結的滋味。

葉孤城信步走出房間,原本隻為散心,孰料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夏夷則的房前。

他在夏夷則房門前站了許久,終於抬手敲門。

無論如何,他要先弄清楚自己對夏夷則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喜歡。

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葉孤城性格堅毅果斷,絕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對待感情也是一樣。

然而他敲門後,半晌都聽不到屋內有任何回應。

葉孤城疑惑地推門而入,然後就看到了那散落一地寫滿挺拔雋秀字跡的宣紙。

葉孤城彎下腰,伸手拈起一張宣紙凝神細看,片刻後一張冰山臉緩緩出現了一條裂縫。

沒想到夏公子看上去清冷自持,卻喜歡偷偷謄寫這種……詩詞。

尤物……牽情……

看來他心中竟是已有喜歡的人了麼?

一念至此,葉孤城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濃重的失落感。

卻不知,究竟是怎樣絕色的“尤物”,才會令他這樣沉靜內斂、風華無雙之人如此“牽情”?

葉孤城走出夏夷則的房門,然後朝著練武場走去。

剛才不經意的發現令他的心情有些低沉,所以他決定找件其他的事來讓自己分神。

而最能令他集中精神的事,無疑就是練劍。

葉孤城沒走出多遠,就看到葉明玉迎麵走過來。

葉明玉也看到了他,頓時愣了一愣:“哥哥,你剛才是去找夏哥哥嗎?”

葉孤城點點頭:“他不在。”

葉明玉仰頭看著她哥,片刻後道:“哥哥,你不開心對嗎?”

葉孤城搖搖頭:“沒有。”

“哥哥明明就是不開心,你騙不了小玉的。”葉明玉道:“哥哥,你是因為夏哥哥才會這樣的對嗎?那哥哥不用難過了,小玉跟你說,小玉已經決定不跟哥哥搶夏哥哥了。小玉還是第一次見到哥哥這麼喜歡一個人呢……所以,小玉不但不會跟哥哥搶夏哥哥,還會想辦法幫你追求他……”

葉孤城:“……”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自幼被自己驕縱慣了的妹妹竟然也會有如此懂事的時候,當真是讓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