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雙黑眸凝視九公子道:“倘若在下贏了,九公子當真會將玉佩和菱花鏡一並歸還,並借給我們出海船隻?”

九公子道:“夏公子請放心。我這人雖然沒什麼優點,但是賭品卻極佳。既已下注自然絕無反悔。如何,夏公子可願賭了?”

夏夷則沒回答他,卻伸手端起了放在麵前的酒杯。

西門吹雪想說話,卻被夏夷則用眼神製止了。

九公子微微一笑,亦伸手端起桌上的另一隻青銅酒杯,抬手拿到嘴邊一飲而盡。

於是夏夷則也喝了手中的毒酒,而且喝得一點都不比九公子慢。

兩人幾乎同時放下酒杯,然後九公子再度執起酒壺為兩人斟滿,笑盈盈地伸手道:“夏公子請。”

夏夷則立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臉色絲毫不改。

九公子見狀不由暗自心驚。

早在他年幼時,父母為防止有人下毒暗害,便讓他苦修各種避毒術,又令他每日服食極少量毒物,長此以往之下,身體自然而然對大多數毒藥形成抗體,萬一中毒便可以延緩毒性發作,減輕甚至消除劇毒對身體的傷害。

因此他才能麵不改色飲下毒酒。

可是如今麵前的夏夷則竟然也能如他一般,難道說夏夷則幼時也曾經曆過同樣的訓練?

宮九正驚疑不定間,夏夷則已經用右手向他亮起杯底示意自己已經喝完,同時左手一伸將桌上的白瓷酒壺抄在手中,抬手將自己手中酒杯斟滿,仰頭一飲而盡的同時右手一鬆,酒壺“帕”地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裏麵的大半壺酒流淌一地,頓時將漢白玉鋪就的地麵燒灼出一片難看的焦黑。

夏夷則放下酒杯道:“我喝了三杯,你喝了兩杯。你輸了。”

宮九麵色慘淡地看著夏夷則,一大滴冷汗自額角浸出。

縱然夏夷則不摔碎酒壺,這種毒酒他最多也隻能喝掉三杯,而且必須在喝下毒酒後一炷香之內服下解藥才能徹底消除毒性。

如今夏夷則竟然也喝下了三杯毒酒,而且喝完後仍舊安然無恙,這未免太過駭人聽聞。

難道當真如傳言說的那樣,夏夷則其實不是普通人,而是妖怪?

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夏夷則不去看九公子難看的臉色,右手掐出指訣發動了解毒術,身周立刻漾起一圈柔和的白光。

方才酒液一入喉間,他便暗運妖力將毒酒壓製住,令其不致立時發作。

此刻又及時運起法術解毒,不消片刻便將體內的劇毒化解得幹幹淨淨。

九公子倒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賭品極佳,既已認輸便將玉佩和菱花鏡還給了夏夷則。

然後他道:“大船可以借給你們,不過要等到三日之後才可以出借。”

夏夷則疑道:“這是為何?”

九公子道:“因為我不高興現在借給你們。而且剛才下注時,我也沒說如果你們贏了就立刻借給你們船,所以自然是我高興什麼時候借,就什麼時候借。”

他說得振振有詞,而且聽上去頗有那麼幾分道理,西門吹雪和夏夷則一時間還真想不到話來反駁,所以隻好耐著性子等上三天。

還好這三天裏九公子沒有再出什麼幺蛾子來為難他們,而且言而有信,在三天後真的借給了他們一艘看起來很結實的船,甚至還大方地給他們準備了不少食物和淡水,並指派了幾名水手供兩人使喚。

於是夏夷則就和西門吹雪一起上了海船。

直到大船揚帆起航,夏夷則依舊難以置信這是真的。

這一切都太順利了,簡直順利得有些反常。

九公子竟然絲毫沒有為難兩人,這反而讓夏夷則心底隱約有些不安。

不過他上船之前已經仔仔細細把船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也許九公子並沒有存心想害他們,自己隻是杞人憂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夏夷則這麼安慰自己。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先前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因為天真的變了。

明明早上還萬裏無雲的好天氣,現在忽然風雲驟起,眼看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夏夷則的臉色頓時變得比天色更差,他終於明白為何九公子堅持要在三天後才借給他們船隻了。

——他一定是算出了今天海上會有大風暴,所以才用這個辦法來置他們於死地!

九公子久居海島,對海上天氣十分了解,他一定有一套特殊的辦法來推測天氣。

這時海上已經刮起了颶風,滔天大浪一個接一個打過來,偌大的一艘海船被狂風大浪摧殘著,仿佛變成了一片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隨時都可能四分五裂船毀人亡。

與此同時,九公子正站在海島最高的山崖上,氣定神閑地望著遠處漆黑陰暗的天色,嘴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意來。

他從小就有個習慣,自己看中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沒有能力得到,那麼他寧可毀掉。

何況,他們既然發現了這座海島,那麼擺在他們麵前的就隻剩下兩條路:第一條是留下來,第二條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