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襯得顯得更加蒼老,“丫頭,你可別忘了,是你先背叛我的。”
我眉頭一皺,不知蕭鸞現在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心底一陣煩亂,右手下意識地揪著枯草,冷聲回道:“究竟是誰在背叛,侯爺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
蕭鸞聽著我的話,愣了愣,繼而笑著說:“你畢竟是我的女兒,我決計不會殺你。”烈火灼燒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整個潮濕陰暗的空間仿佛就是永遠逃不出去的煉獄。“我隻是想把藏在你身後的那個懦夫拉出來……”他說著,頓了頓,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顯,“揚州一案,你肚裏的孩子恐怕沒了吧?”
我一怔,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人,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似是一種澀澀的失落。他並不知道這是假的,可就是這場戲,成了我和那
個昏迷之人如今唯一的牽絆。除此之外,我竟和南齊所有的人,沒了任何的關係。
蕭鸞看著我,搖了搖頭:“嘖嘖嘖……那可是裴少爺,哦,不,現在該叫靈莫少俠了……”他在牢前蹲了下來,仔細地打量我臉上的表情,聲音中帶著一絲造作的惋惜,“如今是丈夫死了,孩子也掉了。我兒啊,你怎就不恨呢?”
我抬頭,狠狠地瞪著他。“我隻恨你。”
“唉,那是我的外甥,爹心底裏也不好受啊。”他歎了口氣,語氣緊接著一轉,“不過,既然無人知道,女兒就同為父回家吧。回了家,這事兒不就和沒發生一樣了嗎?”
火把上燃燒的碎屑跌落在了地上,與地麵混成了一色。我仰起頭,突然朗聲笑了起來。“侯爺,您曾視落渢泠為棋子,而今又視落錯為棋子……”目光一繞,落在了他花白的發上,“縱使算盡心機,也不過百年而已。這樣害盡天下人,您不覺得您愧對上天嗎?”
“何為天?”蕭鸞“哈哈”大笑,聲音在四周的牆壁間回響,在昏暗的大牢裏蒙上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懼的色彩,“靈莫已死,覆龍亦傷;太子病危,皇帝也垂垂老矣;蕭昭業、蕭昭文無力撐天;不久之後,天為何……”他猛地轉過身去,寬大的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窒息的黑色的弧線。聲音隨著他的腳步越來越遠,卻依舊清晰,“我的兒,聰明如你,不會不知。”
我看著他的背影,刹那間站起身來。
“落錯在此,即是逆天。如果我難逃此劫,就定以血祭,與你同葬!——”
……
我或許真的受不了這樣的苦,在這個寒冷陰暗的牢裏,寢食難安。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清醒著還是睡著了,可心底裏卻始終隱隱有著某個人的影子。我不知道自己在心心念念的究竟是誰,隻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好多天沒有吃過飯,胃在絞痛,痛得我冷汗直冒。
我伸手探向藏在衣襟內的清影刃,伏在雜草上不住地發抖,想著若是這樣結果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受這種要命的痛了。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又自嘲地笑了,那麼之前自己究竟是在幹什麼?
明知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又為什麼要苦苦支撐,我在等什麼?奇跡麼?
就這樣笑著,不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一隻手仍壓著肚子,似乎無論何時都能感覺到這刺骨的疼痛。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恍惚覺得牢外的天空已經亮了,盡管我已有數不清的日子坐在這裏,沒能看見外麵的陽光。
再睜開眼時,似乎有個人站在我身邊,一襲黑衣熟
悉得令我覺著這是幻覺。我下意識地猛地從雜草上站了起來,眼前便一陣陣地發黑。那人接住了我,一手攬過我的腰,打落了我手上始終沒有放下過的清影刃。我好一會兒才壓製住了胃裏翻滾的惡心,抬頭看著眼前的人。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人不人鬼不鬼。他輕手撩開了我額上散亂的頭發,我這才看清那張略有些蒼白的臉,心底所有的痛一下子翻湧上來,壓得我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