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澤大怒,臉上隱忍的怒氣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夕那壓得低低沉沉的雲層。

可還沒等到他發作,便聽見連芳洲閑閑笑道:“大伯母您的婚書不在您自己家裏嗎?怎麼找到我們這兒來了?瞧您這心急火燎的,急著找婚書想要改嫁嗎?”

喬氏和連澤都是一怔,連澤隨即忍俊不禁,咬咬唇扭頭低咳了一聲,喬氏則神色惱羞成怒,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冷笑道:“怪道這兩天傳得沸沸揚揚說你變了個人似的,果然中了邪!你滿嘴裏胡說八道些什麼!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也不怕閃了舌頭!”

“長輩?”連芳洲冷笑道:“我差點還以為家裏來了強盜呢!原來是長輩!我不怕閃了舌頭倒怕您閃了腰!”

“你!”喬氏從未挨過她如此搶白,一時氣得要說不出話來。片刻方哼道:“你少跟老娘裝蒜,你跟楊家的婚書呢?快拿出來!”

連芳洲不由火了,氣道:“憑什麼!”

“憑什麼?”喬氏雙手叉腰,蹬蹬蹬來到她跟前凶道:“就憑我是你大伯母!你爹娘沒了,我和你大伯就是長輩!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應該交給我們保管!”

“用不著!”連芳洲冷笑道:“我爹娘沒了,如今這家裏我就是長輩!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們來管!”

“豈有此理!你這是什麼話!”喬氏氣急敗壞。

“大伯母還是請回吧!我姐姐說的沒錯,如今她就是我們家一家之主,我們家的東西不用大伯母操心。”連澤也淡聲說道。

喬氏找不到東西又遭搶白拒絕,心裏正惱火著,不甘正想要說什麼,卻聽得外頭一個婆子叫道:“有人在嗎?連芳洲呢?連芳洲你出來!我楊家來退親了!”

連芳洲和連澤下意識交換了個眼神:難怪喬氏會過來找婚書!敢情是衝那十兩銀子!

連芳洲輕輕一哼,揚聲答應“來了!”便走了出去。

連澤瞧了喬氏一眼,也走了出去。

連芳洲看了一眼高高瘦瘦甚是精明利落的楊婆子,淡淡道:“銀子可帶來了!”

楊婆子鄙夷的瞅了她一眼,從懷中翻出一張銀票晃了晃:“十兩,一個子兒也不少!不過,我要先見到婚書!”

“那是自然!”連芳洲坦然笑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最公平不過!”

楊婆子哼了一聲,不屑答她。

連芳洲轉頭看向尾隨出來了的喬氏:“大伯母,這裏似乎已經沒有你的事了你請回吧!”

“慢著!”楊婆子傲然道:“你大伯母必須得留下來做個見證,省得萬一有人說我們楊家人欺負你們幾個沒爹沒娘的丫頭小子!這話啊,可不好聽!”

連澤臉色一變,冷冷瞥了她一眼。

連芳洲也不由暗怒,這婆子的嘴跟花家那個女人的一樣臭,難怪她們要做親家!

“聽見沒有?今兒我還就不走了!”喬氏得意洋洋,索性搬過一張凳子來,大模大樣往上邊一坐,瞟了連芳洲一眼,再瞟了瞟楊婆子手裏那張銀票,恨不得一下子搶過來。

連芳洲心裏頭斟酌著,她可不敢保證等會兒婚書拿來之後喬氏會不會搶銀票。

這楊婆子定是對於原先的連芳洲數次不肯退親之事懷恨在心,指不定藏著什麼壞心眼兒呢,萬一等會兒再使點兒壞,銀票落入喬氏手中,她可哭都沒地兒哭去!

“見證嗎?說的也是!有個見證也省得有人說我們姐弟們耍賴!”

連芳洲一笑,便道:“不過大伯母做這個見證人並不太合適呢!她是我們連家人,得避嫌啊!阿澤,你去把張嬸子請來,讓張嬸做這個見證人,最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