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驗屍斷案(1 / 3)

千尚久的罪不但沒有因為他的死而煙消雲散,反而禍及千家。

這案子開頭就這麼狀況百出,再查下去,還不知道會查出多少東西來,加上納蘭秦風突然來的這一下,讓現場的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卷宗大家也看到了,數罪並罰,按律前吏部尚書千尚久應判死罪,家產沒收充公,家眷男服役,女充婢,貼榜公示,昭告天下,以正律法。”納蘭胤燁說完,折身朝納蘭秦風請旨,“請父帝準判。”

這是死後定罪?一片寂靜,這人都死了,還要禍及家眷?是聖子太過剛正不阿,還是千尚久生前得罪了人?

這死後判罰的,也是少見的事,看來,聖子今天是要用千尚久立威了吧,天恩伯狀告的千尚久謀殺案,是不是也就隨著案定而結束?

要不然,還能如何判,就算當年,千尚久居心叵測,總不能再判一次吧。

納蘭秦風手拽成拳,看著前麵的聖子,一個準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旁人還以為聖上是對千尚久的罪過生憤,殊不知,是因著自己被聖子逼的不得不順勢而為。

真是越來越精彩了,接下來他要如何繼續下去?玄淩一旁安靜的拭目以待。

千尚久雖然死了,可千家一樣沒跑脫,他的用意,是用千尚久告訴百官,為官當正,否則死的不光是自己,還要禍及家人,這個聖子,對九黎社稷,不懼背負刻薄之名,用心良苦。

放眼看去,在場的九黎文武,有幾人能懂他?

隨著納蘭秦風的一個準字,他一手扶起來的千家,就此打入塵埃。

“千尚久死不足惜,可如今,又有兩樁命案與其有關,雖涉案相關人員,皆已身故,然則,真相不能因死者身故而隨之埋沒,另外,千尚久關押期間,死於非命,本也是一樁公案,該給其家屬一個交代,故數案並查,因屍身不宜再停放太久,所以,先從千尚久之死開查,請父帝準許。”

又是一次請準,現場已是靜的能聽到雪落聲了,這個聖子…,今天這場雪,在場的怕是一輩子都忘了不了。

“準!”又是一個準字出口,納蘭秦風已是心火沸騰了。

好一個剛正守律的聖子,他這哪是請準,明明是早就預謀好的一切,隻等著今天當著眾人的麵逼他,他不但是借著千尚久立威,還是踩著他這個父帝揚名。

還要查?聖子當真是要歸根尋底,當真是要扯破那個口子嗎?

大家感覺有些窒息,本久寒冷,這會更是冷入骨髓,今日之後,朝堂之上,聖子便不再是一個空有其名的儲君了。

若無根基,若無倚仗,若不是胸有成竹,如何敢這麼不要命的行事?直到這會,在場的有不少人終於反應過來了,聖上的兩個準字,都是被聖子逼出來的。

想到著,冷汗直流。

玄淩微微一笑,看著前麵的人,輕聲道:“天要變了。”九黎的天要變了,這人,終於對九黎的大位出手了。

扭頭,看了一眼外麵漫天飛舞的大雪,雨軒大概知道,公子說的天,並然不是這個,他一直記著公子的話,多看,多聽,多思。

納蘭胤燁看向玄淩,正好對上對方投來的笑意,心中微微一頓,就是這眼神,他一定是見過的,可是,在哪裏見過?

“這位便是藥聖穀的穀主。”跟大家介紹了一聲,隨後對玄淩做了個請的手勢,“穀主,有勞了。”

玄淩衝著他點了點頭,至於其他人,包括納蘭秦風在內,都未曾打招呼,直接朝大堂上抬來的屍體而去。

雨軒拿著一個箱子跟上,公子給他要的機會,他一定好好學。

看著千尚久被縫合過的屍體,玄淩沒有絲毫同情,隻是本著對死者的尊重,點了一根香,這是驗屍這一行的規矩,她的給雨軒做示範,所以,別壞了行規。

“開箱。”

雨軒動作雖然輕,可是很麻利,箱子打開,裏麵是一些工具,奇奇怪怪的分開擺放著。

這些工具,之前公子已經教他認識過了,現在,他也能一一叫出名字。

在場的人,無論什麼心態看待這個案子,此時都免不得將視線落在玄淩這位穀主身上,聚精會神的等著結果。

藥聖穀,在場還是有些人聽說過的,隻是沒親眼見識過傳聞中的那些厲害本事,今日是否大開眼界?

“手套!”玄淩說完,伸手,雨軒立刻配合的幫她帶上。

若不是為了給雨軒做示範,壓根無須再次開屍,“小柳葉刃。”

玄淩每說一樣,雨軒都能極快又準的遞上她要的工具,兩人之間的默契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屍體是二次屍檢,再次劃開,已沒有血出了,所以場麵看著,也沒昨天那麼嚇人了,在加上人家的手法,那就像是在屍體上作畫一樣,詭異的賞心悅目。

“記,死者,男,五十有三,上下不超過一年,死於毒發…”玄淩的聲音不急不緩,沒說一處,比如胃部如何,都會將器官拿出來詳說。

雨軒從開始的麵色發白,到後來的專注認真,手上更是一直沒停,一頁頁的記著。

剛開始開覺得有些賞心悅目的人,此刻一個個胃裏翻江倒海,有的已經忍不住在一旁嘔的酸水都出來了。

場麵一下有些無法控製。

納蘭秦風本久身體不適了,這會也是沒忍住…

隻有聞訊前來觀摩的仵作們看的津津有味,有的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不光是看,還想聽一耳朵。

納蘭胤燁的臉也有些越來越掛不住了,他就是再不懂也看出了幾分,這穀主分明是在借機,或者說借屍上課,給他的隨從做教學。

好大的膽子…不過,雖然畫麵驚悚了些,對方認真的樣子,看著竟讓人有些不忍挪目。

“都記好了?”差不多,一次也不能填鴨似的填滿,慢慢來,這些人體的器官,穴位,靜脈,夠他琢磨一陣子了,下次有機會,再講深一些的,今天就這樣吧。

“都記下了。”記的仔仔細細的,回去,他一定好好溫習琢磨。

“穿針。”將所有倒騰出來的器官按回原來的位置,現在,就差將他們原位縫合。

雨軒忙放下手中紙筆,拿出特製的針線,穿好。

這一手縫合的本事,又是讓在場的仵作讚不絕口,這活幹的太漂亮了,不光是手巧,這手法也是新穎獨特,他們回去也可以試試。

“這說了半天,這大家夥還是不明白,死者到底中了什麼毒?”看著屍體終於完整了,不再是零零碎碎的一地,有人忍不住開口了。

玄淩不予理會,隻看向納蘭胤燁,“稟聖子,死者中毒身亡,中的是一種叫番紅的毒,這種毒出自西南邊陲秦嶺的會昌部落,這種毒在當地叫夢歸術,是用一種隻產於那裏的藥材番紅製作的,配合他們獨特的下毒手法,才能起到作用,殺人無形。”

殺人無形,這千尚久可不就是死於無形?

可是,這藥既然這麼罕見,那知道的就不多,更別說見過了,誰知道這說的是真是假。

“穀主,煩請詳說,這種毒如何分辨,為何看不出中毒跡象。”納蘭胤燁幹脆將大家的懷疑直白的問出口。

玄淩從容的脫下特製的手套,在雨軒的服侍下,無視眾目睽睽,按照自己的步調,慢條斯理的將手擦拭幹淨。

“此毒無色無味,銀針也試探不出,中毒後,也不會有明顯的中毒跡象,所以,若不是知道這種毒的大夫或者仵作,看不出來也是正常,這番紅是會昌部落的不傳之秘,製毒手法特殊,用起來也頗為複雜,隻有會昌部族的人會用,所以,在下也奇怪,死者如何會在萬裏之外的帝都,中這種毒…”

“既是無色無味,銀針試探不出,又看不出症狀,你又如何證明死者中的就是你說的這種毒?”

玄淩的話剛落下,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對這種充滿質疑與挑釁的話,玄淩仿若未聞,不是什麼人,都值得讓她解釋一二,走到屍體旁,伸出手,“金絲。”

從藥箱中拿出一團極細的金絲線,遞到玄淩手中,不經意間,手指觸碰到對方的手,那冰涼的觸感,讓雨軒驚的立刻抬頭而望,“公子…可是凍著了?”

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溫度,即便這天氣寒涼,手腳受凍,也不至於這般冰冷刺骨,是不是公子的毒還沒好?

顧不得這是什麼場合,雨軒緊張的詢問,他不知道什麼案子不案子的,他隻知道,公子的身子比什麼都重要。

“放心,沒事!”玄淩笑著安撫了一聲,拿著金線,轉身看向千尚久的屍體,在場上環顧一周,視線落在一個角落,千秋意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裏。

“啟稟聖子,想要證明死者是否中毒其實很簡單,隻是…需要一名死者的骨血親屬配合。”說完別有深意看了千秋意一眼,緩緩收回視線對上納蘭胤燁。

這兩人,一個好大的本事,不但讓人家答應配合驗屍,還判了個男服役、女充婢都不反抗,可見事先就讓人家知道了,也不知這麼大的代價,的付出什麼條件。

一個更是好忍性,身為人子,頂著不孝罵名,兄弟姊妹的不理解和怨恨,家族的不容,眼睜睜看著自己父親的屍體肢解,任人評說…

一個求什麼?一個又能給什麼?這帝都,果然是藏龍臥虎,她猜不透他們下的這一局到底是什麼局。

她承認,她很好奇。

納蘭胤燁還麼說話,千秋意一身白孝走出人群,麵上無悲無喜,無怨無恨,讓一群看熱鬧的,看的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穀主若能讓家父死個明白,在下任憑差使。”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

“好說,我既出手,斷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公子既願意配合,自會讓你明白。”

在場的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不明白這上演的是哪一出,現在,大家對千尚久的死也越發好奇了,難不成還得罪遠在西南邊陲的人?

金色絲線一頭係在千秋意的手腕,一端係在千尚久的手腕,玄淩拿起一把小刀,走到千秋意跟前,“公子切要忍耐一下,不過公子放心,不疼的。”

話音剛落下,千秋意隻感覺手腕輕涼了一下,對方笑顏未散,自己手腕上已冒出鮮血,正如人家說的,不疼,甚至連感覺都沒有。

好快的小刀,好準的手法,好冷靜的人,若不是心如古井,絕做不到。

在大家的好奇目光中,隻見那血順著千秋意手上的金線流到了千尚久的手腕上,這種稀奇古怪的手法,當真是頭一回見。

很快大家就看出端倪了,那順著金線留到千尚久手腕上的血不見了,沒錯,就是不見了,大家都以為看錯了,一個個揉了眼睛,伸長脖子去看,可看到的就是這樣,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