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跪,臣豈敢站?
朝堂上跪了一片,他們九黎的天子請天罰,他們跪著都的低下頭去,整個大殿,獨一人盈盈而立。
“盛極必衰,功高震主?”一片寂靜中,玄淩輕道了句,環顧一周,笑了笑,見納蘭胤燁起來,迎上對方目光,“聖上,帝家累世之功,玄淩別無所求,今日,願將這世代罔替的爵位及帝家可見天家不跪的榮耀歸還,隻求一事。”
所有人都齊齊望向那個高瘦的身影,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是帝家的立身之本,是帝家一門無上的榮耀!
如今真相大白,帝家依然是九黎的大族世家,縱隻她一人,一樣可撐起門楣。
納蘭胤燁心中淒涼一笑,旁人不知她,他知。
她這麼做,是因為她不消這些,帝家的榮耀在她眼裏,從來都不是天家給的,她說出這番話,是已經替幾代帝家人做出了決定,帝家將不再是九黎的帝家了。
“你說!”閉上眼,她所求,他如何拒?此時此刻,又又何麵目拒?
“城外西南響尾坡,乃帝家滿門長眠之地,待玄淩為他們擇一風水寶地遷走之前,玄淩向聖上求一道聖諭,任何人不得靠近。”不是說,他們帝家人不能特殊,不是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能設路障嗎?
可以!今日她帝玄淩身在九黎,便守九黎的規矩,從今往後,帝玄淩於九黎,是客,客隨主便。
響尾坡…遷墳?也是,當年,不過是草草葬的,是該好好安葬,讓亡魂得以安息啊。
古相心中一歎,猶記得當年他與元大人幾個幫著收拾的場景…
“準!”
“謝聖上!”玄淩笑著拱手,彎下膝蓋,這是她這個草民見九黎聖帝該有的禮。
納蘭胤燁仿佛被什麼刺痛了一下,腳步頓亂,上前扶人,卻被對方避開。
文武百官看著這一跪,不知為何,覺得格外刺目,比當初見她見天家而不跪時還要震撼幾分。
看著她跪下,他們膝蓋也跟著發軟,這種感覺,太奇怪了,臣跪君不是很正常嗎?可看著帝玄淩這麼跪下,就是覺得,渾身都說不出來的不對勁,有一絲惶恐,沒錯,就是惶恐,很荒謬又很真實的感受。
好像此刻跪在地上的人,那雙膝蓋,天生就應該是直的。
“當年,祖帝爺曾準帝家見天家而不跪,孤怎敢擅自收回?”納蘭胤燁強行將玄淩扶起。
能站著,誰願意跪著?玄淩從善如流,話是這麼說,可該怎麼做,她心中有數,也就這一次了。
等她走出這大殿,帝家便不再是九黎這臣民,再麵對九黎天家,那跪不跪,全看自己心情了。
帝家的榮耀不需要誰來給予,自然,帝家人如何立世,也輪不到旁人來指手畫腳,規矩?從今往後,自己便是規矩。
“聖上,如今,案子已經明朗,那玄淩便當著九黎滿朝文武百官的麵言明,帝家從今往後,與九黎再無關係!”說完,抬手,大庭廣眾之下,寬衣解帶。
明明是讓人羞難視之的舉止,玄淩做起來卻是若若大方,寬大的官袍退去,裏麵是一身慣著的煙青色長袍。
捧著官服放置在地麵上,這會大家才反應過來,她…剛才的話,不是在開玩笑,她是認真的,她脫下的是一身官服,還的卻是帝家的爵位。
她剛才一跪,還的是帝家可見天家不跪的殊榮。
她真的…真的說到做到,這是多少世家大族幾代人前赴後繼都贏不來的尊榮啊!她說舍就舍了?
“你…非得如此嗎?”納蘭胤燁靜靜看著對方慢條斯理整理衣襟,艱難開口。
玄淩輕和一笑回視對方,與他無關,這是帝家與天家與九黎的恩怨,今天,他們兩,不過是站在不同立場的代表。
“非得如此不可!因為帝家,爾後會比從前更盛!聖上能容,九黎天家後代子孫能容嗎?生前管不了身後事!聖上,你也別為難自己,玄淩不過是防範未然,以免帝家悲劇再次重演。”
玄淩說的雲淡風輕,這滿殿的人總算回過味來了。
她這是公然的在為帝家不值,在羞辱天家!
還有,她說什麼帝家爾後會比從前更盛?她那裏來的自信?可是看著此刻的玄淩,他們又莫名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