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方的黑色觸礁,她又無力也不敢迎頭相撞,她怕粉身碎骨,也怕斷了雙腿從此往後不能站起來,所以一再的委屈求全,甚至委身於下,來求一個天下太平。
溫虞厭惡這樣活著,也厭惡自己這樣軟弱。
她反反複複地側翻轉身,好一會兒才想起避孕藥還沒吃,掙紮了片刻,還是爬起來去吃了。
喝完水,卻不妨溫母就站在身後,溫虞嚇了一跳,問:“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溫母臉色不好,看了看她皺眉:“你今天喝酒了?”
溫虞點頭笑笑,說是給小孩慶祝生日,和大人一起喝了點,安撫了溫母半晌,才把她送進房。
回屋的時候,又碰上溫婉在門旁候著,笑著說:“姐,我知道你幹嗎去了。”
溫虞不接話,沉著臉讓她回去睡覺。
溫婉不甘不願走到臥室門口,轉過頭說:“我是你妹妹,你別瞞我,也瞞不住我,我們都是半斤八兩的。”
第9章
翌日清早,溫虞就把葉瑧介紹她進公司工作的事告訴家人,溫母探聽來是家正規的服裝公司才放心,喜顏逐笑地去買魚肉慶祝,溫虞立即攔道:“多大點兒事,不用大肆鋪張。”
溫母笑得歡愉:“怎麼不要,輾轉了小半年終於找到個福利好又有保障的崗位,讓你補一補好有精力工作是不是。你先前那個保姆我總覺得怪怪的,那葉小姐有股說不出的邪勁,看著總不像正派的人……”溫父斥了她一聲,臉色不佳:“好歹人家提攜閨女,你背後嘰呱人家些什麼。”
溫母拉下臉:“我看你是惦記人家。”
溫父沒理她,囑咐溫虞再把葉瑧帶來吃一頓,感謝她這幾月的照顧,溫虞還沒把那件事給理清楚,不敢再邀葉瑧,便推說她舉家搬進了市中心,來區縣裏不太方便。
溫父想了想也就罷了。
溫母拾綴一下自己,出門前想起一件事,對溫虞道:“你要不跟我一塊兒去吧,順便把過年的東西都整備好,過兩天回你爺爺家吃年夜飯。”
溫家祖宅在市中心外環,都是一排私人住宅,車輛稀少,靜謐舒怡,適合老人家過晚年。
這房算是祖上傳下來的,溫家祖宗是清廷軍閥,不是窮酸書生,有那麼些閑錢,其中之一就是這套小別墅,自從祖母過世後,溫爺爺帶著個老管家一起住,家裏的兩兒子逢年過節才拖妻帶兒地回家一次。
溫爺爺這人骨鯁,一碗水端平,兩個兒子給的錢一樣多,三個外孫也一視同仁。在溫虞記憶裏,自家的爺爺冷麵心熱,對三兄妹麵上嚴厲,不像其他老人家常抱在懷裏哄,倒也不疏於管教,時常撂些刺人的話鬧他們的心,句句在理,字字都是老人家一生的經曆感悟,還是望他們走正道能成才。
溫虞對老人家抱著敬仰崇敬的心,六年裏和父母通的書信也總要問老人家安不安好,這回是出來後第一次回家過年,她在禮物上花的心血也重,保健品就兩樣,大多是一些棉被冬衣溫茶,甚至養生葡萄酒都下手買回來。
溫爺爺還是那樣,兩個兒子三個外孫把年貨都奉上了,他隻瞟一眼,麵色淡淡,嗯了一聲就讓他們放著,去廳裏坐。
溫叔母忍不住咕噥:“每年就這時候和重陽節回來探他一次,次次都是一張冷臉的譜,擺給誰看呐。”溫叔為人和善,這會兒也掐了掐自家媳婦的手,示意安靜。
溫叔母不樂意,扯回手說:“我這是說實話,至今都不表個態,他想把溫家的遺產都帶進棺材裏嗎?好歹咱們家生的是兒子,溫家唯一的外孫子男丁,他不把錢留給薄青還想給那坐過牢的?”想了想又說:“我見那溫婉也是個軟柿子,給了她也沒用。”
溫叔提了提聲音,低吼一句:“婦道人家你管這麼多幹什麼。”這話的音兒高了點,雖然聽不清楚,還是把眾人的視線引過來了,溫叔連忙賠笑,給父兄倒了酒。
溫爺爺唔了一聲,隻管把溫虞帶來的那套冬衣撫在手裏翻檢,問:“這衣服裏頭是什麼做的?摸上去很實在,比老年的那些軟糯的羽絨衣服好。”
溫虞笑道:“是軍用麵料,裏頭是珊瑚絨夾層,保暖。”
老人家點頭,又在手裏看察了一會兒。溫叔母本端著一瓶高檔葡萄酒站在一邊,好見縫插針獻點殷情,哪知說了半天,溫爺爺隻對那瓶子點點頭,招手讓溫虞泡些茶來。
溫叔母臉色尷尬,溫薄青這才上來打圓場:“這酒放晚上吃飯時候喝,大白天的喝點茶。”末了起身說:“我幫堂妹一起搓弄。”
茶水間離客廳不遠,溫薄青說的這番話叫溫虞聽去了,她一時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前幾個月這個堂哥的所作所為還曆曆在目,偶爾會噩夢幾回。溫虞到底還在倫理世界中,要背著道德做人,溫薄青前腳進來,她已經窩進另一角落裏開茶包。
溫薄青進門覷了那個窈窕背影一眼,再將櫃子上的茶杯擺在盤子裏,問她:“茶好了嗎?”
他冷不丁那麼一出聲,溫虞少不得嚇了片刻,才回答:“好了。”扭頭瞥了眼茶壺茶杯,說:“等會兒放,剛從櫃子裏拿出來的,要洗一下。”溫薄青想她說的對,便去水槽那兒慢條斯理衝刷,別過頭能看見溫虞站在窗口下挑著茶梗。陽光一照,那睫毛盈長,水眸亮晶晶的,皮膚像個蜜桃白裏透紅,飽滿的唇塗了潤唇膏,穠麗有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