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扯了扯僵硬的臉,讓所有的輾轉都藏在心裏,嘴角上揚。
一抬頭,就看見莫之南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我的頭發中穿過。
“橙橙,你……”顧水水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欲言又止,始終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
“我怎麼了?”我好奇地開口。顧水水扭頭看著莫之南,表情裏有一種莫名的擔心。莫之南還在把玩著我的頭發,我後退了一步,把我的頭發從他的手抽了出來。
顧水水看著我的動作,雲淡風輕地開口:“沒什麼,隻是第一次看見你把頭發放下來,還穿著裙子,覺得你很漂亮。”
“是嗎?謝謝!”我不置可否i接過顧水水的誇獎,然後嘴角輕輕地上揚。
光憑她說話的口氣,就算是笨蛋也猜得出,漂亮隻是他的借口吧……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但是如果我把顧水水轉移話題的借口當真的話,那也就太白癡了吧!
“你……喜歡向日葵?”當我們都沒有說話,尷尬地站在原地的時候,莫之南突然開口了。
仙度瑞拉擁有和公主爭搶幸福的勇氣,可是,我卻沒有必要對著別人的王子溫婉淺笑,輕聲細語。
“不行嘛?”心情很不好的我,故意寫著頭看著他,語帶挑釁地說。
我的挑釁讓莫之南有些訝異,不過他的訝異停留在臉上的時間也不過是短暫的一秒鍾。如果我沒有盯著他,或許根本不會看到。
莫之南的表情並沒有直接回複此往日的平靜,他側頭,眼神深邃地看著我,嘴角隨之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我收聽到了很輕的笑聲,淡淡的,和他的話融合在了一起:“你頭發放下來的樣子……嗯,很漂亮。”
不知道莫之南突如其來的誇獎讓我有些不知所措,還是他難得的笑容讓我失身,總之他的眼睛好像一口沒有底的井,引誘著我主動投誠。“哪,哪有……”
“很像,對不對?”
我的話還沒有說哇,就被顧水水截斷了,雖然她的研究看著我,可是我總覺得她的眼睛裏並沒有我的存在。
“你到底想說什麼?”莫之南的聲音有著很明顯的不自在。
“沒什麼,我想說的是,她和我的一個朋友很像,甚至連喜歡的東西也差不多,真的很巧。”顧水水沒有看他,而是很認真地盯著我的裙子,慢條斯理地開口。
“是嗎?真的這麼巧?”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原來隻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他們幹嗎要說得這麼複雜,好像有什麼秘密一樣。
我鬆了一口氣,然後又立刻發現我錯了。
因為沒有人回答我的話,顧水水視乎看著我所在的方向,可是在她的眼睛裏是透明的。她的視線穿過我,落在未知的地方。莫之南的眼睛緊緊鎖在顧水水的臉上,好像想從他的表情裏發現些什麼。
這就像我一開始的認知那樣。
如果這是一場電影,我就是這個場景裏的旁觀者。
想到這裏,我把嘴角的弧度拉扯得更加明顯,然後心裏下起了一場大雨。
“我們進去吧!”
話一說完,我就率先走進了校門,不再理會他們之間波濤洶湧的牽扯,刻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裏。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裏,為什麼要讓自己麵對這樣的尷尬,現在我麵臨的一切都讓我覺得莫名其妙。
“笑得好假。”
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掙紮的時候,莫之南從我身邊經過,並用他好聽的聲音把我打到了穀底。
笑得好假?
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可是為什麼他一眼就能夠看穿呢?
“哪裏……”
“南,你帶我們去畫室好不好?”
我本來想反駁莫之南的話,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又一次被顧水水截斷了。
可是——
南?他們已經那麼熟悉了嗎?
我抬起頭來,莫之南的實現正好轉過來,和我碰個正著。他看著我的眼睛沒有說話,眼神裏視乎有一種慫恿的味道,可是我看不懂。
顧水水親昵地抓著他的手臂,然後仰起精致的小臉期待地看著他。她的眼神裏有太多刻意。
我微笑著沉默,然後低頭,感受著安靜得壓抑的氣氛在空氣裏妖嬈地跳舞。
有種莫名的疏離感夾在我們之間,可是誰都沒有開口打破沉默。像一個小醜一樣的我,站在他們的身旁,有那麼一瞬間,來年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場景太好笑了。
莫之南的實現終於從我的身上移開了,他無言地推開了顧水水緊緊纏在他身上的手,漠然地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他走得很快,甚至沒有回過頭來看一眼我們是否跟得上。
“啊,南,等等我啦!”
顧水水見他推開自己的手,不禁皺起了眉頭,高高的鞋跟輕輕跺了一下,嘟噥起粉嫩的嘴唇就朝著他離開的方向追去。
我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跟上去,不過,雙腳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不受控製地跟了上去。
雖然是向著同一個方向,但是我們之間的距離,卻仿佛越來越遠,除了奔跑之外,可能怎麼都無法追上。
可是,正在奔跑的那個人,不是我。
(3)
莫之南在一扇掛著畫室門牌前停了下來,顧水水緊跟其後,推開那扇門,什麼都沒說地走了進去。
我慢慢地走過去抬頭就看到莫之南雙手環胸靠在畫室外的牆壁上,用他狹長的丹鳳眼布下綿密的陷阱,等待著我的自投羅網。
莫之南緊緊鎖住我的眼好像要把我看穿一般,迫切地在我的眼睛裏尋找什麼。我沒有回避,因為我知道他不肯在一雙沒有答案的眼睛裏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漫長的等待之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於是我終於別過頭過去,把視線轉到畫室裏,不再看他。
畫室有些暗,我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適應那樣的光線。整個畫室裏隻有顧水水一個人,裏麵的場景有些亂。畫著淩亂線條的白紙還夾在速寫板上,被人冷落在一旁:斷了芯的鉛筆掉在地板上,畫家倒在一邊:散落在畫架旁邊的紙上畫著沒有完成的輪廓草圖,有幾張雖然角度不一,卻依然一可看出是同一個人的背影,一個女孩子的背影。
隻見顧水水站在倒下的花架前,認真地看著什麼,留給我們一個美麗的側影,她認真思考的樣子,遠比任何時刻的她都要迷人。
“這裏的線條不夠流暢,這個位置描得不夠圓滑……”站在畫板前的顧水水突然伸出手指在畫板上指指點點著開了口。
顧水水並沒有抬頭,而是認真地看著眼前的東西,用一種很嚴肅的口吻說著話。
雖然她隻是看著那些畫開口,但是此刻我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顧水水的這些話是故意說給一個人聽的。
我扭頭看了看莫之南,莫之南的表情果然有些不對勁。他丟掉了一開始的平靜模樣,滿臉震驚地盯著顧水水的側臉,可是顧水水並沒有回頭。
顧水水扯了扯裙子,索性蹲了下去,隨手撿起地板上的一張背影草圖專心研究起來。
突然,她瞥了我一眼,眼神複雜。
“她們真的很像對不對?”顧水水低聲說道,那聲音小的好像是在喃喃自語。
莫之南狹長的眼睛好像瞬間呆住了,露出一絲慌張來。
“什麼很像?誰和誰很像?”我莫名其妙地開口問道。
可是沒有人回答。
“你到底想做什麼?”良久,莫之南看著顧水水,用刻意壓低的憤怒聲音問道。
“是誰在畫室裏?沒有我的同意,誰讓你們進來的?”顧水水還來不及回答,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突然從門口的位置傳了過來,隨之出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衫,眼睛微微眯起,眉毛都擠在一起了,在眉心擠出一條條深深的痕跡。他一臉嚴肅的表情有些嚇人,突然出現的速度更是讓人驚奇。
他的出現,頓時讓氣氛變得壓抑了幾分,像一隻大手,無形地覆蓋住整個畫室。
我不解地盯著他,站在門口的他在看見我們之後,表情從生氣到驚訝的轉變之快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眼睛停在莫之南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