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

“是個東方人呢……”

“可是他都要死了呀!到底哪裏可怕了?”

哈利也微微吃驚。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赫敏可能會發自心底地害怕什麼東西……從十一歲那年在對角巷相遇開始,她總是那樣敏銳果敢,一往無前,什麼都能做到。

連厄裏斯魔鏡都不能動搖她的心。說起來,這也是一個問題,赫敏有想得到什麼嗎?不不,這是一個偽命題,她想得到什麼馬上就能自己發明出來了……

但此時此刻,他看著教室中央、變形後的博格特,忽然發覺自己其實從未了解過赫敏。

那裏躺著一個人。所有人很遲疑地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一個人。

他應該是一個東方人,黑玉似的頭發飄逸而充滿光澤,五官硬朗如刀削卻又精致柔和,仿佛神的傑作,卻又氣質飄忽,似乎染上了一絲魔的邪氣——他唇角勾起的一抹血色更凸顯了這一點。

那個人穿著他們都沒見過的一身大紅衣,繁複華麗卻又簡潔利落,似乎用天邊的流霞織就而成,勾勒起他筋骨結實、體態頎長的身軀……就算以歐洲的審美而言,雖然詭異,但怎麼看,那都是一個帥氣逼人的男人。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帥氣逼人的男人,胸口上被深深地插了一柄劍。

長劍泛著光華,透胸而過。

男人伸出修長的指間,從容抹去唇邊鮮血,那一道動作仿佛顯得更邪氣了——然後,他抬頭伸出另一隻手,朝赫敏笑了笑。

哈利隻覺那一眼,看得靈魂都震顫起來了。

那是何其悲哀、何其決絕,又發自心底解脫似的笑容啊……

一聲清越的鳥鳴忽然傳了出來,驚得教室內諸人齊齊一愣。

燒雞忽然從赫敏兜裏飛了出來,環繞著她飛了一圈,再落到她肩膀上。哈利站在另外一邊,此時看不清赫敏的表情,隻覺得太陽西沉,她的側顏逆著光,仿佛陷入了更深沉而遙遠的黑暗之中……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沒事。”赫敏喃喃拍了拍輕輕蹭著自己的燒雞。

燒雞嗚鳴了一聲,把頭埋在她脖子裏。

“隻不過,原來,我終究還是沒有忘啊……”她這一聲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歎息。

許多年許多件被封塵的往事旋風一樣湧上來,恍惚間有人帶劍觀花,恍惚間有人笑語盈盈,恍惚間有人說道友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恍惚間有人說我以掠奪入道,他日不是天地吞噬了我便是我吞噬了天地,我便是成魔入世,大道卻焉能有情?若他日我被天道所殺滅,還請你勿要猶豫,親自幫我了卻這樁因果……

然而,那些遙遠的片言片語都隻是一瞬。她的昨日記憶早已淪為化生池中的種種碎片,化去了心魔,亦化去了舊夢,助她再次逐大道而去,一去不複返——卻再也不能,拚湊不起一段真正完整的前緣來。

她站在那裏看了許久,卻終究沒有親自動手,隻是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盧平見狀自己揮了揮魔杖,博格特砰地一聲又變成了一隻大大的水晶球,繞著他飛了一圈,又很快被他的魔法逼退,重新被封回了櫃子裏。

終於,太陽西沉,天色漸暮。

——嘩啦!

一聲清涼的水花響起,湯姆猛地從水晶棺裏坐了起來。

密室裏長明燈靜靜地燃著,海爾波在一旁茫然地抬起頭——自從開學,赫敏就讓城堡把他泡水的地方移回了密室,方便隨時從泉眼裏取水。這場景頗有一絲詭譎之感,然而他卻絲毫不在乎。他身上濕棱棱的,寒泉浸得藕色肌膚越發白潤,更襯得兩眸如點漆。

“霍格沃茨……什麼事?”他看著麵前的小人,眼神難得地毫無戒心。

“湯姆,別泡啦。”城堡站在他麵前,眨了眨眼睛,勸道:“赫敏現在好像心情很不好。你去看看她吧。”

他表情頓時一變。待得霍格沃茨說完,更是心神不寧——

他自小便知道赫敏來曆的不尋常,童年時海邊峭壁上那一抹劍光猶如天降,肆意強大,無所不摧,曾徹底開啟了絕望的自己心中,某種深重的、超越世俗的渴望……

然而往後幾十年,越是想觸及,卻越是遙遠。她究竟是何人呢?從何而來呢?是否最終還是會和當年一樣,決然而去?……

——那個博格特變成的男人是誰?是她以前認識的人麼?

——她最怕的原來就是那個死去的男人麼?……

無數個念頭在胸中奔騰著湧過,仿佛有什麼叫囂著要從少年單薄的胸膛中噴發出來。最終他的表情隻是沉默地一閃而過。

“她在哪裏?”他終於開口問了。一開口覺得自己聲音酸澀得可怕。

霍格沃茨很高興地跳起來:“你終於肯動一動啦,總悶在密室也不是個事兒呀。赫敏在塔樓喂凱撒啦——我送你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元旦快樂!1314快樂!╭(╯3╰)╮

第71章

這時節的北蘇格蘭,太陽總是沉得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