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她調皮地睞了睞眼:“這應該能算是世界上最最可愛最最無可厚非的私心和貪心了吧?我要掌聲我要掌聲!”

大家都捧場地鼓起掌來,並且讚賞地點頭,為了她這份坦率的瀟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尹嘯卿卻注意到,這一片歡聲笑語中,他一直偷偷關注著的那個人,悄悄地站了起來,往外麵走去。

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清了清嗓子道:“大家休息一會兒,上上廁所什麼的,十分鍾後回來繼續。”

五月的夜晚,涼風習習,有幽暗的花香潛在清水般流動的夜氣裏,宛若上了濃豔晚妝身著黑色晚禮服的落寞而又不甘心的貴婦在偷偷地窺探著你。白日裏生氣勃勃的A大校園,此刻突然緘默出一派寧靜沉柔,如同揉碎在夢裏的詩,抑或剝落在詩裏的夢。

薛聆諾的背影就半溶在這樣的夜色裏,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的蠟筆畫,氤氳成一片模糊而美麗的色彩。她這天穿的是淺藍色牛仔褲配紫色長袖T恤,簡單得如同一枝星光下的紫羅蘭,卻美麗得令人想不出還有什麼裝飾,能再給她添上一筆魅色。

尹嘯卿剛走到門口,就被這幅畫麵定住了。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為了這份遲疑而暗暗懊惱——

我這是怎麼了?故意騰出這個間隙是為了什麼?怎麼能就這麼浪費掉而不敢上前一步?

他咬了咬牙,給自己擠出幾分勇氣來,走到她身邊,也像她一樣,靠在欄杆上。

“在想什麼呢?”對於他的靠近,她無動於衷。而沒有拒絕已是最大的鼓勵,他終於問了出來。

這個問題,他已經做好了得不到回答、或者隻是一番敷衍的準備。

沒想到她居然輕輕地開了口,雖然她的目光仍是縹縹緲緲溶在夜色深處不知哪一個所在,讓人甚至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旁邊這個問話的人是誰。

“不甘心為了另一個人而一生傷悲——你知道這句話是從什麼地方化來的嗎?”

他怔住,頓了頓才回答:“遊鴻明的《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那首歌裏的那句歌詞是——

愛我的人為我癡心不悔,我卻為我愛的人甘心一生傷悲。

“那你知不知道遊鴻明有另外一首歌,叫做《國王的新歌》?”她又問,聲音幽幽的。

“嗯,我知道。”他回答,心裏浮上一點點的失望,覺得她其實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聲音,輕柔得多麼動人。

果然,她的問題好像隻是一個引子,並不一定要按照有問有答的邏輯來繼續談話。這一回她沒有往下問,而是自己輕輕念了出來:“裏麵有一句歌詞:他們也說情歌最可怕,不懂的人隻會看笑話。”

她轉過臉來,目光輕輕拂過他的麵龐。其實這片目光完全是虛的,並沒有焦點,但他的心卻不爭氣地狂跳了兩下,所有的感覺都突然嗡嗡嗡轟響了一秒鍾,在這一秒鍾裏,他失聰失明,什麼信息也沒捕捉到。

而就在這一秒鍾之後,他發現她已經又轉了回去,目光、姿勢、神情,全部都仍然卡在剛才的位置上,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動過一樣。

然後,他聽見她說:“其實不光是情歌,所有的愛情都是這樣的,不懂的人隻會看笑話。”

她的聲音落下去,一切複歸寧靜。尹嘯卿便聽見了自己心裏一片歎息般的落潮聲。

她的心裏另有一個人……

而她對那個人,究竟愛到怎樣的地步?!

還未容他在悵然中一沉到底,她的聲音又把他拉了起來:“該進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