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尹嘯卿,微微皺起眉頭,對她說:“默默,你把聆諾的手機號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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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聆諾跟著那個隱隱約約的人影,一口氣直衝到了西門外。
一出學校大門,立即有一片喧囂塵上的繁華燈光在眼前蒸騰而起,令她那雙習慣了校內幽暗氣氛的眼睛凜然抖擻。
可是周圍這麼一明亮起來,她反而看不見了剛才那個人。就好像他原就隻是在她心裏,如今太過熱鬧的世界一擾進來,他就被淹沒到不知哪個角落裏去了。
她茫然無措,在門口發了會兒愣,然後跟著心裏那縷本就模模糊糊、而且還在迅速退色的感覺,選定一個方向,一咬牙向前疾步追去。
在她休學之前的那兩年裏,A大的西門外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候,這裏保留有大片大片的綠地,沿街的房舍也大多為A大的某處產業,不支持夜生活,在這個時間段裏,頂多隻有零星幾扇窗戶透出靜靜求索的燈光。
而她不過休學一年,再回來已是天翻地覆,這條街道上一下子有濟濟滿滿各種知名品牌的店鋪拔地而起。
也許這真是一個太脆弱的世界。看起來龐大無涯,事實上隻要蝴蝶一下無心的振翅,就會輻射出無限的變化,換了人間。
薛聆諾以為自己已然心如古井,輕易不會再漾起任何漣漪。可這個晚上,她卻發狂地仇恨起西門外的這番變化來。
如果一切都還像過去那樣清幽寧謐一如校內,那麼她是不會失落掉那份感應的!她一定可以追得上他,就此把他找回來,終於把他找回來……
若是劇組的人忽然從天而降看見此時的薛聆諾,他們一定認不出這就是那個一直淡然如水優雅出塵的鋼琴手。她失魂落魄,神思恍惚地急急奔走,還一直不停地四下張望,以至於不能注意到腳下,連著被絆了好幾下,或者突然一腳踢在路邊的某個石墩子上。而就連停下來揉撫疼痛她都顧不上,隻噝噝倒吸著冷氣,嘴角隱隱抽搐,眼底也大片大片泛起了淚花。
心裏那份本來就飄忽不定的感覺終於徹底消失,薛聆諾發現自己停在了一架過街天橋下。
幾乎是本能地,她惶惶然上到天橋頂端,站在高處舉目鳥瞰,橋下車水馬龍,橋上行人來去匆匆,無數陌生的麵孔漠然閃過。
她不能甘心,還在慢慢地原地轉圈,已經冷卻的目光在人群裏進行著最後的絕望的搜索。而她自己都沒有聽見,她的嘴裏正拖著哭腔,在不斷喃喃地輕念道:“子嶽、子嶽、子嶽……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求求你!求你出來好不好?子嶽,別扔下我!快回來子嶽,子嶽!……”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放棄。而全身的力氣好像都已流失殆盡,她一步一步蹭到天橋的台階上,雙腿一軟,就靠著欄杆慢慢坐了下來。
五月深夜的北方都市裏,冰涼堅硬的水泥地。薛聆諾抱著膝蓋蜷縮在那裏,狼狽的淚水滿麵披掛,不是乞丐,勝似乞丐。因為乞丐也不過是缺失了一份財富,而她缺失的,卻是整個世界……
不知這樣坐了有多久,薛聆諾開始聽見一種熟悉的聲音,悠悠揚揚,就響在一個很近很近的地方。
已經麻木的意識慢慢活泛起來,她忽然發覺這個聲音就來自自己身上。
她開始用力思索,這到底是什麼聲音呢?
努力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了——手……機,這是手機。
她愣了一下,才進一步想起手機就在上衣口袋裏。她笨拙地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找到那個口袋,然後又費了好一番周折,才總算把手機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