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說話,卻有一種強烈的猛然噤聲之感。

尹嘯卿等了幾秒鍾,沒有聽到她的回答。

他的耐心已經快要頂到極限,忍不住吼了出來:“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快回答我!”

薛聆諾閉了閉眼睛。這個問題,他的確該問,她也的確該答。

可是,事到臨頭,她發現要說出這句我有男朋友,和說出那句我沒有男朋友,竟是一樣的難。

一樣的……不可能。

於是,她不知道要怎樣去讓他明白:別的問題都可以,唯獨對這個問題,我是……失語的……

尹嘯卿已經火透了。他大踏步走到辦公桌前,一掌狠狠地拍了下去,然後回過頭來,惡聲惡氣地瞪著她,幾乎是咆哮了起來:“薛聆諾,你什麼意思?嗯?如果你有男朋友,那麼這就是最好的拒絕我的理由,你為什麼不說出來?

好,你不說是不是?那我告訴你,你不說,我就當你是沒有!

如果你有,那你就是在欺騙我,你就是在放任我的追求!你這是在欲擒故縱耍手段!你還好意思當著眾目睽睽說我沒有道德感?你有嗎?你有道德感嗎?!”

也許是尹嘯卿的這番話把薛聆諾吼醒了,也許是對這番話的回應不在她的失語區域之內,總之,尹嘯卿語罷,她便緩緩轉了過來,像一個明明很害怕、卻又拚命逼迫自己鼓起勇氣的小女孩,越是這樣刻意堅強,越是讓人看著心疼。

她就這樣勇敢地直視著尹嘯卿,終於開了口:“我是怎樣一個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

如果你覺得我不好,那就不要再……不要再理我就是,至於我要怎麽樣,我說什麼或者不說什麼——你不是學法律的嗎?這是我的權利不是嗎?甚至要不要回答你的問題,要不要再跟你說話,這也是我的權利,不是嗎?”

這段話是如此的尖刻,一下子準確地命中了尹嘯卿的心髒。他瞪著她,一時間,A大四大才子之一,校級最佳辯手,就這樣張口結舌。

受傷和憤怒左右開弓,同時給了他一記掌摑。他的腦子嗡嗡地響了起來,竟讓他聽不見了自己敏捷的思想。

於是,他隻好眼睜睜地看著薛聆諾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出去。

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這回是栽了,真栽了!

薛聆諾一走出門外,馬上就有一小撮人交頭接耳地迅速散開。

他們在說些什麼呢?——時間這麼短,真遺憾,好像八卦不出什麼東西呀……

而令她更加絕望的是,她忽然發現自己此時根本沒心思管這些。

她根本就不在乎。

當然,這不是因為她真的心如止水,邪魔不侵,而是……

此時此刻,有一個更加響亮的聲音在她心裏興風作浪,鋪天蓋地地壓過了其他那些明明更加重要更加現實的問題。

這個聲音在說——

這樣子,就算是和他鬧翻了吧?

她邁開雙腿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虛軟軟輕飄飄,整個人仿佛靈魂出竅,好好一具身體,偏偏不聽腦子指揮。

而到底是身體不聽腦子指揮呢,還是……

還是腦子根本就沒有在指揮?

一個人的耳朵,要怎麼從裏麵捂上?

不知道……

所以,她隻好無可奈何避無可避地,聽自己的腦子在對自己的耳朵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地說著同樣一番話,明明亂成一團,每個句子卻又這樣整齊有序地,排著隊拉著手,在她心上踢踢踏踏地走開了圈子——

這樣子,就算是和他鬧翻了吧?

然後會怎麼樣呢?

會變成纏夾不清的仇人?

還是就此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