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冷哼,問站在我前麵的那個女孩子:"她是你朋友?"
女孩慌忙抬起臉,頭搖得像撥浪鼓,拚命在撇清我與她根本沒有關係,臉漲得更紅了,突然像吃錯了藥一樣,對我大吼一句:"你怎麼這麼愛管閑事?"一扭頭,跑出了食堂。
我靠!什麼人哪!我幫她她還罵我?
"大姐大"往我跟前靠近了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你是哪個係的?"
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呃……外……外語……"
沒等我支吾完,她就打斷了我的話,並且又往前跨了一步:"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被她這副咄咄逼人的架勢一下子弄火了,喊道:"我管你是誰,插隊就是不對!"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完全不經大腦思考,等到我後悔的時候,對方已經揪住了我的衣領口。我心想,完了,這次丟人丟大了。
就在我做好了挨打的準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奔了過來,是關雨菲,頓時,她的身影就像天使一樣在我眼前光輝燦爛起來。
關雨菲嬉皮笑臉地拿開了"大姐大"揪在我衣領口的手,又很親熱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幹嗎生這麼大的氣呀?"不等"大姐大"開口,她又接著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虹姐,這是我的好朋友古小煙。虹姐啊,古小煙今天剛到學校來的,你就別跟她生氣了,好不好?"然後又碰碰我,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向"大姐大"道歉。
我也很想向她道歉,可是當著這麼多人多沒麵子啊,我偷眼看了看"大姐大",她黑著一張臉,那樣子確實夠嚇人的,看來,今天不道歉是不行的。於是,我憋了半天的勁兒,在關雨菲充滿期待的眼神裏,"對不起"三個字眼看就要衝出喉嚨了,卻不知怎的變成了:"插隊本來就不對嘛。"
關雨菲的臉一下子白了,我也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這下子真的完了。沒想到"大姐大"突然一反常態嗬嗬地笑了起來:"古小煙是吧?好,我就欣賞你這樣的。"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一場幹戈就此平息。
可事後,我還是受到了關雨菲的一頓數落:"你呀,我真不知該怎麼說你才好,剛才都快把我嚇死了,你這麼愛出風頭,很容易出事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啊。其實也不是我愛出風頭,本來就是她不對,你們幹嗎那麼怕她?"
關雨菲說:"也不是怕她,隻是不想招惹她罷了,她家太有錢了,把她慣的,整個一女霸王,反正你以後少惹她就是了。"
我連連點頭,就算關雨菲不說,我也不敢再招惹她了。
4
我跟關雨菲剛走出食堂不遠,一個女孩子就飛快地跑到了我們跟前,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剛才我幫她解圍、她反而罵我不知好歹的家夥。想到剛才差點挨揍,我心裏很是不悅,決定不理她,拉著關雨菲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她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笑嘻嘻地說:"剛才謝謝你啊,我叫連城,你呢?"
謝謝我還罵我?我沒好氣地說:"古小煙。"我和關雨菲再次繞過她向前走。
她又跟了上來,用那種讓人聽了渾身會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嗲聲嗲氣地說:"古小煙,你剛才在食堂裏的樣子好勇敢哦,沒人敢那樣對她說話的,我在門口都看傻了,你簡直是帥呆了、酷斃了耶!"
她的樣子看起來像花癡。
一旁的關雨菲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那你以後就把她當成偶像得了。"
這本是一句略帶諷刺的話,沒想到那個叫做連城的女生竟極其認真地連連點頭道:"好哇好哇!我還從來沒有這麼崇拜過一個人呢。"然後,她又用那種崇拜得五體投地的目光看著我,"要不這樣,你收我做小弟吧,老大?"
暈死,她還不是一般的花癡。
我很勉強地對她笑了笑,我能想像得到此刻我一定笑得比哭還難看。關雨菲笑得更厲害了,捂著肚子對她說:"收你做小弟可以,不過要看你有沒有誠意,你老大渴了,去給她買瓶冰紅茶吧。"
她立即答道:"好,我這就去。"說完便一溜煙地跑開了,激動得差點撞在一棵樹上。
關雨菲幹脆笑得蹲在了地上:"哎喲,我的媽呀,她怎麼這麼搞笑?這品種……哇,五百年才出一個,哈哈……"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想,笑這種東西也是會傳染的,所以,我們蹲在地上笑得快斷了氣,一邊笑,還一邊撓對方癢,惹得路過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們,臉上寫滿了問號。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對關雨菲產生了一種很特別的感情。可是我卻萬萬沒有想到,我跟關雨菲這種以著快樂與笑容開始的友誼,日後會以慘痛的哀傷畫上句號,注定這一輩子也讓我無法釋懷。
終於笑夠了,我們從地上爬起來,撣撣身上的灰,手挽著手向校園後麵的小樹林走去--關雨菲有飯後散步的好習慣。
我們一邊走,一邊不著邊際地聊著天,她告訴我,她有一個很優秀的男朋友,是中文係的四大才子之一蘇晨陽,他們是在網上認識的,聊了很久以後才知道彼此在同一所學校--難怪今天葉寒會說關雨菲一網就網到了一個白馬王子。說到蘇晨陽,關雨菲的臉上滿是幸福與羞澀。
走著走著,關雨菲突然停了下來,她揚了揚下巴,小聲地對我說:"喏,那個就是高敏的男朋友。"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在前麵不遠處的小亭子裏坐著一個呆愣愣的男生。我問關雨菲:"他是林帆?"
關雨菲點點頭,似乎有些同情地說:"自從高敏遇害以後,他每天都會來這裏,有時候也不去上課,就在那兒傻坐一天。聽說他第一次遇見高敏,高敏就坐在亭子裏。其實,他對高敏很癡情的,可惜高敏那個人,太不把感情當一回事了,唉!"
說到這裏,關雨菲的手機響了,當她一看到來電顯示,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快步往前走了幾步,接起了電話。關雨菲把聲音壓得很低,還不時敏感地看我一眼,很顯然是不想讓我聽見。於是,我幹脆知趣地往後退了退,抬眼細細地打量坐在亭子裏的林帆,他一動不動地坐著,給了我一個很蒼白的側影,雖然距離有點兒遠,但我仍看得出來他很瘦很瘦,皮包骨的那種,呆滯地目視著前方,這種像石雕一樣僵硬的姿勢,無言地宣告著他內心的悲痛與哀傷。
當日,雷曉把高敏的離奇死亡講給我聽以後,我立刻便找到我的男朋友、刑警隊的羅天,問到了高敏的真正死因--機械性窒息而死。據說高敏的後腦勺有一處嚴重的撞傷,脖子上有扼痕。從屍檢結果上看,她的處女膜陳舊性破裂,陰部、xx道處有著明顯摩擦、損傷的痕跡,初步判斷是死後遭遇強暴行為。但是在她的xx道裏麵並無發現精液,懷疑凶手在強暴高敏時,應該使用了避孕套。
我當時聽得渾身發冷,奸屍,想想都可怕。
林帆作為高敏的男朋友,又是案發當晚最後一個跟高敏接觸過的人,所以被傳去警察局問話,但是他有不在場的證據,高敏死的時候,他正在大排檔喝得爛醉,還跟人打了一架。
關雨菲很快打完了電話,神思恍惚地說她有事,便急匆匆地走了。我注意到她臉色蒼白,雙眉緊鎖,好像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我有些納悶,是誰打來的電話,讓她如此魂不守舍?
我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向林帆走去,雖然高敏的死他被排除了嫌疑,但也許能從他這兒問到點什麼,真的是10年、20年前的那個凶手幹的嗎?
我在林帆旁邊的長石凳上坐了下來,說了一句無聊至極的開場白:"今天天氣真好哈!"
他沒理我,還保持著那副石雕般的僵硬造型,當我不存在。
我自討沒趣,往他身邊靠近了些,很友好地對他說:"嗨!你是林帆對嗎?我叫古小煙,很高興認識你。"
他仍然不理我,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好似這世間所有的一切,於他,已意義全無,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偶爾眨動一下的話,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塊石雕。
我沒轍了,隻好悻悻地站起身,正準備離開,"石雕"突然說了一句:"你……睡在敏敏的床上?"
我立馬轉過身,點頭道:"對呀。"
他轉動了一下眼珠,看了我一眼,他的樣子是那麼的了無生氣,仿佛正在蛻皮換骨一樣。他喃喃地說:"如果敏敏有托夢給你,請你一定要告訴我。"說完這句話,他又像剛開始那樣,變成了一塊石雕。
不知為什麼,他的話讓我突然打了個寒戰,我可不想夢見高敏,睡在她的床上已經夠恐怖的了。
從小樹林裏出來後,我正打算回宿舍,一眼看見在宿舍樓的樓下站著一個左顧右盼的女生,她的手裏拿著兩瓶飲料,貌似是冰紅茶,真要命,這花癡居然來真的。我趕緊四處環顧,盤算著怎麼避開她。
沒想到她眼睛尖得很,一下子就發現了我,立即朝我飛奔而來,還一邊興奮地大叫道:"老大!老大!"
Oh,mygad!我真恨不得從地上找到一條縫鑽進去。
她像鳥兒一樣飛到了我跟前,冒冒失失地差點撞在我身上,把兩瓶冰紅茶往我懷裏一塞,又從那個大得驚人的挎包裏掏出一大堆零食,一股腦地全塞給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什麼艱巨的任務一樣,笑嘻嘻地對我說:"老大,這樣夠有誠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