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木頭樁子一般,一眼掃過不帶驚豔的。
是以,對杜少秦而言,他對白鸞的第一印象是這個小娘子與旁人有些不同。而後才漸漸發現,她十分聰穎,又漂亮乖巧,同姐姐在一起時喜歡撒嬌,若同幾個年歲明明比她長的侄女兒在一處,卻又努力嚴肅端起長輩的架子,總之十分可愛。他漸漸的,倒是真瞧出了幾分喜歡來。
可在如何喜歡,他杜少秦也不是瞎子,看不出來自己的喜歡隻是一廂情願。
好吧,他如今寧可當自己是個瞎子,也不想瞧見眼前的小娘子麵上一閃而過的不待見。
“小娘子似乎,不喜歡我?”杜少秦看見白鸞蹲在正殿前的石階上逗土狗,輕咳兩聲問道。
喻家人正在正殿裏燒香禮佛,他不敢太大聲,怕驚擾了佛事。
白鸞壓下心頭的歎息,麵上十分無辜:“世侄是交子麼,為何要每個人都喜歡你?”
杜少秦一愣:“這……”
白鸞很是誠懇道:“既然世侄並非交子,又如何能人人喜愛。我是個俗人,比起世侄這大活人,倒是更喜愛那冰冷冷的交子,妥帖又實用,總好過一張臭皮囊。”
許是從未被人拿來與那交子銅錢做比較,杜少秦一時說不上話來,隻瞧著她順手撈過趴在台階上曬太陽的玳瑁色小貓就站起身來,嬌小的身子不過才到他鼻尖,卻有著不輸人的氣勢。
“世侄,”白鸞摸了摸懷中的元寶,由著它*自己的手心,麵上微笑道,“世侄來喻家這麼久了,還沒見你喊過我一聲姑姑呢。”
杜少秦最後算是落荒而逃的。白鸞抱著元寶,長長舒了口氣,心想著許是多少能消停幾日了。可這一空下來,腦海中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一日在天清寺後山的茶園裏頭,陸郴說的那句話。
他說,青珣他,要當爹了。
自己是如何從茶園回到雅室的,白鸞後來怎麼也想不起來,凝黛和沈媽媽也閉口不提。唯獨知道此事的陸郴,卻在今早來與她告辭,說是要回宣城。她送他到山門,隻見皚皚白雪漫山路,山門之外除了他往日帶著的小廝女使,還有一綰著婦人髻的年輕女子。
送他走後,白鸞便晃到了正殿前,這才有了先前與杜少秦的一番話。
大璽的郎君們鮮少會房中無人的。白鸞甚至想過,有朝一日,那與自己說話時還會麵帶羞澀的少年郎君也開始有了通房,或者納妾,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他的身子弱,卻是公羊家嫡係的獨子,想要開枝散葉總是尋常的事。
隻是,讓通房在正妻還沒進門前就懷上孩子,甚至打算生下這個庶長子,卻著實在她的意料之外。
小娘子的心情有些糟糕。凝黛在旁看著,隻覺得心疼得很,又懊惱於自己嘴笨,不懂該如何哄她開心,隻能時刻跟著,怕她一時失神,跌倒在雪堆裏。
回到雅室,沈媽媽正在訓斥一個女使。
“你倒是嘴硬得很,小娘子屋裏的事,何時輪到你來打理?”
“出了什麼事?”凝黛愣了愣,見白鸞雖有些吃驚,但臉色無恙,忙對著沈媽媽問道,“這丫頭可是做錯了什麼?”
“我不過是出去倒個水的功夫,一回屋,就瞧見這作死的東西在小娘子的屋裏翻箱倒櫃!”
凝黛愕然。再仔細一看那女使的容貌,竟頓時臉色慘白,一轉身,便朝著白鸞跪了下來。
白鸞一頓:“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這孩子……這孩子是奴婢家裏的幺妹……因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前幾天才剛舉薦進喻家……如今……如今該是在三房當差的……”
沈媽媽伸手捏著那女使的下巴,抬臉給白鸞看了個仔細。倒是真與凝黛長得有幾分相似,但眉宇之間比凝黛多了些媚氣,怕不知何時已和喻家的仆役通了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