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言,卻聽天空中轟然一聲巨響,綻放出一片綺麗的色彩。
開始放煙花了……
清淺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仰望夜空,看紫的、綠的、紅的、金的、銀的大如圓桌般的煙火在空中綻放,把原本黑緞子似的天空渲染的如白晝般明亮,一個接一個煙火升起、綻開、隕落、湮滅……
她看得如此認真,仿佛眨一下眼睛那些稍縱即逝的美麗便會錯過。漸漸的,她的唇畔慢慢泛起深幽的笑意。睿琛盯著她的臉,她的臉在煙火的照耀下,或明或暗,那唇邊泛起的沉沉笑意,卻讓寒冷肅然的夜顯出幾分柔暖。
情不自禁,他攬上她的雙肩,她的眸子落在他的眼裏,那裏麵也有無數個絢爛的煙火綻放。
不知過了多久,煙火住了,兩人的眸光都黯淡下來。清淺又恢複了那低眉順目的樣子,睿琛不悅的背起手,望向別處,語調凜冽:“你近日與三妃走動頻繁,可是有何謀算?”
清淺暗暗倒吸一口涼氣,道:“臣妾於宮中獨善其身,隻求平安終老,不敢有所謀算。”
“平安終老?”語帶嘲諷,又有幾分涼薄,“就算不求其他,難道你真的不為自身謀求嗎?平安,亦是孤苦。”他雖不知她最終想要做什麼,卻清楚她不想要自己的寵愛!不死心似的,又問:“闔宮上下都求聖寵不衰,難道你當真一點都不在乎?”
清淺抬眸正色道:“皇上若能雨露均沾,是後宮之福。”
睿琛不由氣結,他想要一心一意的對她,她卻想著讓他雨露均沾!他帶著康妃做戲,她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連一向端莊持重的皇後都有些心急了,隻有她不為所動。她的心裏根本沒有自己,沒有自己……
難道,她還在記掛沐英?
這是他心底最隱秘的所在,輕易絕不敢去觸碰,隻因碰到便會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睿琛強壓怒氣,緩緩道:“後宮妃嬪想要的,若是沒有朕的寵愛,便寸步難行。你在宮中時日也不短了,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這樣淺顯的道理,清淺怎會不明白呢?
否則,康妃野心昭然若揭,沒有他的縱容,怎會如此肆無忌憚。從前皇後不敢與太後對立,也是因為他的故意偏袒,順妃幾次把太後氣得肝疼……可,她隻是不願利用他。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也有心魔。
她語氣黯然:“皇上這是在逼臣妾嗎?”
睿琛勃然大怒:“是你在逼朕!”清淺緊緊咬住下唇,睿琛雙手捏著她的肩膀,又問:“是從何時開始的?”他問的,是她從何時開始恨吧?又聽他說:“是因為你的手嗎?若你肯一心一意對朕,朕即刻殺了她!”
她驚詫的對上他含怒的眸子,不知訝異他哪一句,是一心一意,還是殺伐決斷?
可是,不,她的恨並非源於她的手被廢,而是周太後過世。經曆過那樣的慘狀,她再次失去的溫暖,焉能不恨?
所以她的目標並非順妃,而是——孫太後!
她回避的眼神落在睿琛眼裏,便是錐心刺骨的利刃。她不需要自己的寵愛,也不會一心一意的對他。
雙手無力的垂下,轉過身去。
清淺對著他的背影行過禮,悄聲告退。
元宵節過後,年味漸漸寡淡,後宮晨昏定省,倒也沒生出什麼事端來。若真有什麼,便是儲秀宮裏,麗嬪對清淺的多番刁難和嘲諷。
這日早晨,從坤寧宮出來,因皇後問了幾句清淺的身體,麗嬪就對著清淺擺起臉來:“不就是攀上高枝兒了麼!別人攀高枝兒,你也攀高枝兒!偏偏要攀上打殘了你的人,當真是一點骨氣也沒有的!虧得順妃娘娘隻是砸壞了你的琴泄憤,若是叫你跪下舔鞋底,隻怕你也會乖乖的舔吧!”
瑤琪氣得要上前理論,清淺抬手攔住,對麗嬪微微一笑,道:“娘娘對攀高枝深有體會,嬪妾望塵莫及呢!”
麗嬪一怔,隨即指著她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編排我!裝腔作勢的給誰看,要是順妃還跟以前似的,你以為你能討到好處!我若是順妃,就該割了你的舌頭,叫你還敢猖狂!”
清淺笑得愈發得體,低聲問道:“麗嬪娘娘這是在覬覦順妃的地位嗎?”
麗嬪臉色大變,喝道:“你胡說什麼!”抬手就要扇她一耳光,瑤琪眼看不好,挺身而出,那耳光便落在了瑤琪臉上。
清淺目光倏然一沉,就聽不遠處順妃冷笑道:“麗嬪,你好大的架勢呀!尚在嬪位就敢動手打人,他日若與本宮同處妃位,豈非整個後宮都要聽你使喚!”
麗嬪一聽聲音便驚慌失措,知道方才的話被順妃聽到了,忙跪下道:“娘娘,是她……林昭儀出言不遜在先……”
順妃狠狠瞪她一眼,道:“你以為本宮是瞎子還是聾子?我看你教訓林昭儀是假,夾槍帶棒的編排本宮才是真!”也不等她再辯解,對左右一使眼色:“把她帶到皇後那裏,稟明一切,由皇後做主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