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隻剩小半塊,漂浮在水麵上。風輪隔著大甕吹向羅漢床,甕中的冰塊兒悠悠的打著旋兒。
羅漢床上,康妃麵色青白,即便不用冰不用風輪,她聽了銀瓶的話,也如三伏天墜於冰窖中。
“你再說一遍,永昌侯府真的派人謀害皇長子了?”康妃牙齒打顫,斷斷續續的又問了一遍。“大伯、大伯他怎能如此糊塗呢!”
銀瓶的神色也無比恐慌,低聲道:“永昌侯府有沒有做事兒奴婢不敢穿側,可是皇上確實將那人的人頭高懸在永昌侯府門外,至今都沒有取下!還有輔國公府的人,處處對外宣揚這是皇上要收拾孫家了!”
聽到那句高懸的人頭,康妃的臉色又白了兩分,喃喃道:“皇上當真一點也不顧念舊情了嗎?當初孫家也是擁立皇上有功的人啊!難道皇上真的要對孫家動手?太後不是還健在嘛!”連忙又問:“你不是說永昌侯夫人進宮請安了?太後可有話交代下去?”
銀瓶欲言又止,很是無奈的回道:“太後……太後勸永昌侯收手!”
“哐”的一聲,康妃手中的茶碗摔在了地上,“收手?如今收手還來得及嗎?連太後都無力回天了!”千不該萬不該,大伯不該在這個時候對皇長子動手!在宮中動手她尚不敢如此明目張膽,沒想到大伯會這麼急功近利!
大約誰也沒想到,皇上的態度會轉變的如此之快吧!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貴妃生下了皇長子嗎?
康妃心頭掠過一陣又一陣的不安和心酸,苦笑道:“孩子……還是有孩子好啊!有了孩子總算是個依靠!”
銀瓶也道:“是啊,若是娘娘能有個一男半女的……”她忙閉上嘴,她家娘娘也曾十分受寵,可就是一直沒有傳出喜訊,太後不知給了翊坤宮多少藥方,卻還是不見效。
天意如此,當真違逆不得了。
隻有康妃自己知道,這並非天意,而是皇帝之為。
皇上從來就沒想過讓她生孩子!
正如太後和她都知道,隻要生下皇長子,可保孫家無虞。皇上早就存了除掉孫家之心,怎麼可能會讓她生下子嗣呢?
她從前不知道,隻以為皇上是真的對男女之事毫無情趣。直到貴妃頻頻承受雨露,女人的直覺總是最敏銳,她看得出貴妃臉頰上那團紅暈代表的是什麼。後來,她又發現,皇上招幸她的日子總在她月事前後五日內,而那些日子裏,幾乎不可能受孕。
真是枉她機關算盡啊!縱然城府心狠如太後,心機深沉如她,再怎麼算計,也算不過九五之尊!
這場博弈從一開始,永昌侯府就注定了必敗無疑!
“這個時候,若是能有個孩子就好了。”她心底無限哀涼,抹了抹眼角的淚,極力抑住胸腔裏不停往外湧的酸澀。“若是有個孩子,即便不管永昌侯府,至少能保住父親和姨娘啊!皇上他……總不至於讓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外祖父吧!”
可是,說得再多亦是虛空。
皇上深愛林清淺,兩人又有了孩子,也早已厭倦了自己,怎麼還會與她有孩子呢!
銀瓶忽然道:“娘娘,奴婢曾聽啟祥宮的宮人無意間提起過,她們娘娘從來不用香粉,但是身上卻自帶一股清香,皇上極是喜歡。奴婢想著,若能調出這種香味的香粉來,抹在娘娘身上,想必皇上也會喜歡上娘娘的。”
康妃頹然道:“人不是那個人,香粉製出來,抹得再多,也得不到皇上的喜歡。”
銀瓶咬了咬牙,道:“就算皇上還是不喜歡您,隻要想辦法懷上皇上的孩子不就行了?”
康妃麵色一紅:“這得想什麼法子,皇上不來,難道還要我勾引皇上不成?”
銀瓶歎道:“奴婢一心為了娘娘,若這個時候娘娘還放不下臉麵,將來如何是好?”見康妃臉上略有鬆動,便湊到她耳畔如此這番。
康妃越聽神色越是端凝,最後點頭道:“此事確實需要太後相助,走,咱們這就去仁壽宮。”
去仁壽宮請了安,無人時告知太後自己的計劃,太後不置可否,但還是答應了助她一臂之力。
康妃走後,秋霜對太後道:“看來康妃娘娘也是被逼急了,否則怎麼會想出這一招釜底抽薪的法子?不過,興許這樣還真能救得了永昌侯府,康妃也算是盡心了。”
太後冷笑道:“你以為她真的是為了永昌侯府?我看她全是為了她自己!她以為能翻過我的手心兒?哼!”
秋霜看太後態度不善,忖度著問:“太後不是說了會幫康妃娘娘嗎?”
“自然是要幫的,不光要幫她一把,還要確保她一定能懷上身孕!隻要她傳出懷有身孕的消息,不管皇帝會不會覺察,就除掉林清淺的孩子!”孫太後目露凶光,似乎對一切都誌在必得。
秋霜心驚膽戰,猶豫片刻,低聲問道:“可是……即便康妃有孕,也不一定就是皇子啊……”
孫太後冷冷掃她一眼,古怪的一笑,道:“隻要皇帝進了仁壽宮,康妃就一定會懷孕,生出來的也一定是位皇子!”秋霜不敢再言,總覺得太後這話裏的意思實在太過……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