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像頭牛。

“餘小姐——”

她回頭,鐵閘門後走來一個穿製服的中年人,他個子不高,人長得憨實,看著像個老好人。

“是你吧?餘喬。”

她應是,疑惑道:“請問你是誰?”

他說:“剛才是你打的電話吧,我鄭鐸,你叫我老鄭也行,是周曉西和小川的隊長。”

她似乎聽見陳繼川的名字,那句“小川”似乎浮在耳後,讓她不敢相信。

餘喬跟老鄭的車回到警局。

老鄭把她帶到三樓辦公室,倒一杯熱茶放到她麵前。

“小川跟我提過你……”

他的話沒完,餘喬已急迫地問出口,“他怎麼樣?傷重不重?在哪個醫院?”

老鄭垂下眼,視線落在胖乎乎的大茶杯上,“外網上的視頻你看過了吧?”

餘喬點頭,“看過了,不過我覺得……”

老鄭麵露哀戚,“餘喬,我們從朗昆的手機裏找出了完整視頻,你看一下。”他在電腦上點開視頻文件,把進度拖到最後一分鍾,“我覺得,小川會想讓你看的。”

老鄭的電腦很舊了,是國產機,早應該淘汰的機型。

視頻從朗昆提著陳繼川的頭發開始,他們強迫他對著鏡頭跪下當狗。

他隻是笑,一口血上湧,腔得他一陣猛咳。

刀架在脖上,冷冰冰。

暴徒就在身前,凶悍可怖。

陳繼川似乎什麼也看不見,他斷斷續續說:“我死就死唄……我死……我死有什麼關係?隻要雲南還有一個緝毒警,你們這幫狗*日的王八蛋就他媽……就他媽別想有一天好日子……”

這時私下寂靜,這一秒停格,恍然間一隻藍鳳蝶從畫麵遠端飛來,撲扇翅膀,劃過鏡麵。

不見了——

蝴蝶仿佛是她的幻覺。

畫麵再度啟動,她聽見朗昆刺耳的聲音,“操他*媽的還敢嘴硬!”他被徹底激怒,抬腳踹過去,陳繼川便從土坡上滾下來,搖搖晃晃、破破爛爛,仿佛被撕得粉碎的人偶。

靜了,這世界。

視頻結束,老鄭的辦公室成為一個不透風的悶罐。

餘喬的心一陣空過一陣。

哭也哭不出來,她什麼也做不了。

生活把她的愛情摘得幹幹淨淨,一點念想都沒留下。

老鄭的聲音傳過來,似乎隔著山,那麼遠,那麼縹緲,“小川他……到死也沒低頭。”

餘喬起身,茫然地看著老鄭,“他……怎麼樣了?在醫院吧,市醫院嗎?我去看他,我打個車去……”

老鄭轉過頭,不忍看,“餘喬,人沒了。”

她聽不懂,愚蠢地追問:“什麼意思?”

老鄭說:“找到的時候,身上都已經爛了,沒辦法,一點辦法也沒有。”

個個都說沒辦法。

一點辦法也沒有。

能怎麼辦?

都是命嗎?

餘喬退後一步,扶住桌角,撐住最後一口氣,“他的……遺體呢?”

老鄭說:“已經火化,交給他家裏人。”

“我能不能再見見他?”

老鄭沒答應,“出於安全考慮,小川的個人信息不能對外公開。”

“特別是我,餘文初的女兒,是不是?”

老鄭紅著眼,“餘喬,他對得起你了。”

“是,他對得起我了。”她無助地、機械地重複。

那她該怎麼辦呢?

餘下的人生,她該怎麼辦?

他答應過的,他答應過再也不讓她一個人。

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離開時天還是那麼陰,雲厚得能擰出水。

小曼已經在辦事大廳裏等,迎上去第一句話還是,“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