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餘喬終於喊出來,撕心裂肺。

她聲音裏的悲戚令小曼捂住嘴,一瞬間淚流了滿臉。

“為什麼?”

她癡癡呆呆,問小曼,又問田一峰。

然而沒人能給她答案。

其實她早已經死心,她注定是等不來,求不得,難有圓滿。

但她今天見到他,匆匆一瞥,如同十字街口擦肩而過的陌生男女,仿佛曾經充沛的不能割舍的感情已經隨風而去,留下是懷疑、猜測,不如不見。

小曼在辦事大廳拷問田一峰,一個咄咄逼人,一個顧左右而言他,注定不會有結果。

餘喬坐在長椅上,慢慢將自己彎曲成一道單薄的弧。

她很害怕,害怕他的冷眼或逃避,但也許,她更害怕的是,眼前這一切都隻是一場虛幻的美夢而已。

等她睜開眼,身邊依舊是冰冷房間,床頭腦中提醒她幾點幾分,又要開始像行屍走肉一樣生活,而陳繼川依然下落不明。

風那麼冷,仿佛這座不凍港即將被冰雪覆蓋。

小曼嗓音尖利幾乎要掀翻屋頂,“你不說,我就去找人查。我就不信,憑我一句話,拿不到在戒人員名單。”

田一峰說:“隨便你,查得到是你本事。”

小曼怒不可遏,“這樣的話你都說得出口,你還是人嗎?睜開你的狗眼,你給我看清楚——”她將餘喬拉過來,橫在他麵前,“你早就知道她,早就見過她是不是?但你知道她等多久?她傷心多久?每天吃多少抗抑鬱的藥才能抗住繼續往下走?你們是警察,為國犧牲是偉大,我認了。但他他媽還活著,活的好好的!把我們喬喬害成這樣拍拍屁股就走人,一見麵轉頭就跑,你們還是人嗎?是人嗎?”

她罵著罵著,悲從中來,忍不住低頭飲泣。

餘喬反握住她的手,聽田一峰說:“你覺得現在他那樣,是活得好好的嗎?”

小曼紅著眼反駁,“他沒死,他逃了,他他媽的就是個懦夫、孬種!”

田一峰聽得惱火,“你說夠了吧。”

這一回卻是餘喬答他,“你們的謊也撒夠了吧。”

田一峰閉緊嘴,一語不發。

餘喬拉上小曼,準備出門取車,“你不說也不要緊,我明天再來,每天都來,等夠三百六五天,總能等到他出來。”

“餘喬。”田一峰嚴肅的臉上,終於多出一點不一樣的神色,“小川有他的苦衷。”

小曼翻個白眼,“嗬——你們男人的苦衷可真多,你什麼時候出本書啊,就叫《男人們的一千零一個苦衷》,指導指導其他不會編瞎話的男同胞們。”

田一峰被氣得要吐血,“你!你這人真是……”

小曼揚起下巴頂回去,“我這人怎樣?我最起碼堂堂正正,沒窩窩囊囊改名換姓躲在這破山溝裏裝慫。”話說完,一把拉住餘喬就往外走。

田一峰在身後喊餘喬,然而這兩人像是鐵了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車上,餘喬還在發愣。

小曼掛斷電話,得意地說:“你放心,我剛已經打電話托人去弄名單了,一會兒就能發過來。”

餘喬說:“我不是他親屬,見不了。”

小曼信心滿滿,“那就再找找熟人,我在這圈子混這麼久了,勒戒所裏見個人算什麼?又不違法,放心啦。”

“那……最好不要透露我是誰,我怕他還是不肯見我。”

“嘖——你怎麼就那麼慫呢你。”她嘴上嫌棄,心裏卻心疼。小曼說:“喬喬,他那個樣子……你還願意嗎?”

餘喬的視線落在窗外一株矮杉樹上,穿過葉片,目光悠遠,她一人低語,“我很害怕,我怕他忘了我,更怕他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