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向麵色淒惶的兒媳,多年前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又一次浮現在眼前,隻是這一次,她卻不得不違背對亡夫的許諾了……
“紅雲……確是做不得這個主母了。隻是雲豪,當年娘也畢竟是答應過你爹,要護著紅雲的,所以娘也不能讓你做的太絕,看你將她趕出府去自生自滅。就讓她留在府裏,做個姨娘吧。”老夫人歎息一聲,蒼老的麵容間已然有了些許疲憊,“這一回,娘不會再幹涉你想要讓誰做嫡妻了,婉兒她也確實是個好的。”
“母親,母親!”大夫人顫抖著身子,老夫人的話是何意?老夫人是要奪了她嫡妻的名分,再抬那個狐媚子做嫡妻?!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大夫人哭嚎著,撲上前跪在老夫人麵前,“母親!您最是疼紅雲的了,您不能,不能啊……”
老夫人頓了頓,緩緩地闔上了眼睛,眉心微擰,似乎是在逼迫自己不去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蒼老的聲音卻已經隱隱有了幾分決絕,“劉姨娘,往後你該喚我老夫人了。”
聽了這話,大夫人的身子猶如被雷擊中一般,目光中滿是淒惶,癱倒在地,口中喃喃念叨著:“姨娘……我是姨娘……”
從此,紀府便再無嫡妻大夫人與平妻紀夫人,有的,便隻是宋婉這一位嫡妻夫人。
“小姐,您的計劃都已經成了,這會可不必再裝病了吧。”等人都散去了,青梅推開窗子,好讓滿屋子的艾草味道散去。
“瘟疫那有恢複那麼快的,少說也得再躺個十天半個月。不過……隻要能在祖母壽辰之前讓這病‘好’起來,那便成了。”
回想到大夫人方才那麵如死灰的臉色,紀芙茵的心中便一陣說不出的舒坦。
“恭喜小姐,小姐日後可就是這府裏唯一的嫡小姐了,就算大小姐從前再怎麼狠毒,往後也必定不敢再對小姐怎樣了的。”落玉送了口氣道。
紀芙茵卻隻是淡淡一笑,落玉說的輕巧,可她卻了解紀妃茵,若是這麼簡單就能讓她從此忌憚了,她也就不是那個惡毒的紀妃茵了。往後的日子,怕是還有的鬥呢。
日日假裝臥病在床,時間一晃便過了約莫半個月,紀芙茵的病也漸漸“好”了起來,直到大夫聲稱二小姐無恙了之後,紀夫人才被允許得以進到女兒的房間。
見到大病初愈的女兒,紀夫人少不了一番心疼,紀芙茵雖是不忍母親落淚,卻也不能將實情說出,隻得耐著性子安撫著母親,過了約莫兩刻鍾的時間,紀夫人的心情才平複了下來。
“娘,大夫人……不對,是劉姨娘,現在怎麼樣了?”紀芙茵問道。
“她現在日日跪在你祖母門前,可你祖母卻一次也都沒有讓她進去過。”紀夫人回答著女兒的問題,搖搖頭,“至於往後,娘也不知道了。”
紀芙茵笑著,臉靠在母親的肩膀上蹭了蹭,“往後自然是,她再也沒有那個本事處處針對娘了。隻不過,娘,劉姨娘隻因為我撞破了她貪下銀票一事,就想要對我下毒手,現在娘被抬了嫡妻,切莫大意了,千萬不要讓她報複了去。”
“你這丫頭,現在哪裏來的這麼多心思?”紀夫人有些寵溺地笑了笑。
就在紀芙茵正在同母親親昵的時候,湘蓮自老夫人的房中走了出來,有些憐憫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劉姨娘,“劉姨娘,老夫人讓你進去。”
“多謝湘蓮姑娘!”劉姨娘的目光中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晃晃悠悠站起來的雙腿,經過這些天的長跪,已經腫脹到麻木了。但這又怎樣,隻要老夫人現在肯見她,就表示她心軟了,隻要老夫人對自己心軟了,自己就總還有翻盤的那一天!
進到房間裏,劉姨娘二話不說便跪下了,安靜地垂首跪在老夫人眼前,不哭不鬧,也未曾給自己辯解一句,隻是將頭深深地磕了下去,竭力隱忍著的聲音還是夾雜了一絲顫抖,“老夫人,紅雲錯了!”
老夫人手指抵在杯口上,輕輕抹了一圈,看向劉姨娘的目光中不辨喜惡。
“說出去的話,斷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更何況,這次你做的事情太絕。我護不了你,也不能再護你。將你留在紀府,便是我最後一回袒護你了,你不必再來求我什麼了。”
“老夫人,紅雲在您門前跪了半個月,並不是想要求您為我做什麼。”劉姨娘輕歎一聲,一張素淨的麵容上粉黛不施,看起來儼然已是一副清心寡欲了的模樣,“這半個月來,紅雲一直在反省懺悔。往日裏,的確是我自個兒的錯,仗著老夫人的疼愛,在府中越發肆無忌憚,最後竟迷失了本性,險些做出可怕之事。現如今,紅雲已經想明白了,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怪別人,隻能怪我自己的心太過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