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時,客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名看起來同顧含謙年紀相仿的少年男子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我說怎的找不到你,原來是跑到這裏偷香竊玉來了。”

紀芙茵心頭一惱,正待嗬斥那輕薄少年,顧含謙卻已經斂了先前的笑意,正色道:“二皇子殿下,此言事關紀家二小姐清白,不可亂說。”

二皇子?這便是少年時代的二皇子趙行之?

紀芙茵打量了趙行之幾眼,前世在趙洛之登基之前,她也曾遠遠見過二皇子幾麵,印象卻並不深刻,隻記得二皇子在一眾皇子當中,是最不出挑的那個,平庸至極,毫無長處可言。

如今靠近了仔細看,麵容倒是勉強算得上英俊,卻少了那麼一絲靈氣,沒了那份靈氣,再好看的五官也顯得平庸無常了。

紀芙茵的目光又轉回到顧含謙的身上,能夠同二皇子如此相熟的對話,此人來路畢竟不簡單,隻是……不管她再怎麼回想,也都完全回憶不起任何一個名喚顧含謙的皇親國戚。

“知道了,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趙行之道,“你的身上怎麼濕漉漉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時不夠受到重視的緣故,從趙行之的身上很難看出皇子們身上獨有的貴氣,同顧含謙立在一處,更是硬生生被比下去了不少,穿著再如何華貴,看起來也隻不過像是一名紈絝子弟罷了。

見瞞不過,顧含謙笑笑,道:“不小心滑了一跤,跌倒了積雪裏麵,弄濕了衣裳。殿下怎麼來到這裏了?”

“你不在,同那些大臣們說話又實在無趣,正巧將軍找不到你,我便出來找你了。”

“你是……顧將軍的兒子?”紀芙茵一下子猜到了他的身份。

當今朝中,手握重權的將軍就隻有正二品輔國大將軍顧輝凡一人,而爹爹同顧將軍交好也是近日才有的事情,因此她隻知道有位股將軍,卻並不知道顧將軍還有這樣一位樣貌溫潤如玉般的兒子。

“不錯。”顧含謙衝她微微頜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眼底似乎總是有一抹笑意的,紀芙茵勒令自己不去深思那笑意中所隱藏的深意,道:“將軍既然找你了,待你烤完衣裳便趕緊回去吧。殿下,公子,芙茵先行離開了。”

“芙茵姑娘!”

正要踏出房門時,聽到這一聲有些過於親昵了的稱呼,紀芙茵眉心輕蹙,側過身,卻正對上了顧含謙那雙幽暗深邃的星眸,那張俊逸出塵的臉上帶著一抹清淺笑意,神態卻認真到讓人絲毫無法對其質疑半分。

“在下今日之言,絕非戲謔。”

心跳沒來由的漏了半拍,紀芙茵在心中暗笑自己,不過是對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而已,著實不必太過認真。

轉過身,將房門掩上,正巧見到回去取另一條大氅的落玉向這邊走了來。

將大氅為她披上,落玉忽然咦了一聲,“小姐,您的珊瑚耳墜怎的丟了一個?”

“許是丟在什麼地方了吧。”紀芙茵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回吧,在外頭待了這麼久,我也有些冷了。”

“嘻,那顧公子不知道是什麼人。”

“怎的說起他來了?”回到房中,捧了杯熱茶暖手,紀芙茵道,“他是顧將軍的獨子,顧含謙。”

“原來他便是顧將軍的那個養子啊!”落玉輕歎道,“難怪看起來同將軍一點都不相似。”

想想顧將軍那粗獷的武人模樣,再想想顧含謙那翩翩公子,紀芙茵也禁不住笑了出來,雖說是養父子,但這二人之間相差未免也太大了些。

見小姐心情還不錯,落玉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雖說顧公子並不是將軍親生,但奴婢卻聽說將軍待這位養子更勝親生。自打見了顧公子,奴婢就總忍不住想,過些年,到了小姐該出閣的年紀,若是小姐能夠覓得如同顧公子這般的夫君,奴婢也就安心了。”

“你想的倒是長遠。”紀芙茵笑笑,低頭飲茶,目光中卻晃過一絲茫然。

自重生之後,她想過要如何應對姨娘與庶姐的毒手,想過要如何守護紀氏一族,也想過要如何複仇,卻偏偏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

如今聽落玉這麼一說,芙茵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想法似乎欠缺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得以重生,是上天賜予自己的厚恩,若自己將複仇視作生命中唯一的信念,一個隻是為了複仇而活著的軀殼,渾渾噩噩猶如行屍走肉一般,那豈不是白白辜負了這條活生生的性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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