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過來。”桂嬤嬤顧不得腳上的疼痛，連爬帶滾地往後退，直愣愣地盯著顏墨月的手，生怕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拿出一個簪子來把自己也捅死。
顏墨月似乎有些不解，看著桂嬤嬤，道：“嬤嬤這是怎麼了，您對墨月有大恩，墨月說了要報答你的。”
大恩……桂嬤嬤又打了個冷顫，想起那晚自己對顏墨月蠻橫的態度，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悔不當初。
早知道這是個如此狠辣又深藏不露的女子，說什麼她也不會再去找顏墨月的茬。
想起自己還在府裏做小管事的兒子，桂嬤嬤咬咬牙，心一橫，忍著痛將身子擺成跪著的姿勢，對著顏墨月“砰砰”地磕了幾個頭：
“老奴有眼不識泰山，大小姐饒老奴一條命吧，求大小姐開恩。”
言罷，又是一連磕了五六個頭，直將額頭都磕青了。
彩玉和彩蓮一愣，沒想到一向跋扈的桂嬤嬤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刻，她們雖是後進府的，此時心裏對顏墨月的佩服卻更進一層。
對丫鬟來說，沒什麼比遇到好主子更幸運的事了。
一旁，顏墨月笑眯眯地看著桂嬤嬤不斷磕頭，直到額頭磕破出了血，才蹲下身子，親手扶起了桂嬤嬤，將之帶到池邊的椅子上坐下，又對著彩玉使了個眼色，讓她拿個幹淨的布來，接過遞給桂嬤嬤。
桂嬤嬤愣愣地接過，老臉還是蒼白的，看向顏墨月，滿是不解。
大小姐這是……放過自己的意思了？
“嬤嬤快擦擦臉上的血吧，這個模樣可不像個一等嬤嬤。”顏墨月道。
“大小姐……桂嬤嬤是夫人房裏的二等嬤嬤。”
彩蓮以為顏墨月忘了，頓時低聲提醒著，說完，還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桂嬤嬤。
顏墨月側頭，看著這個小丫鬟臉上的巴掌印，神色溫柔了些，揮揮手，讓她趕快下去敷臉，才重新看向桂嬤嬤，搖搖頭：“我這丫鬟倒是說錯話了，如今李嬤嬤已經死了，嬤嬤不就是一等了麼……”
這話似有深意，桂嬤嬤微愣，猛地反應過來，想到某種可能，她的呼吸有些急湊：“大小姐的意思是……”
顏墨月歎了口氣，一副傷心的模樣：“現在娘身邊除了安嬤嬤，可就隻剩下桂嬤嬤您最貼心的了，您可要好好照顧娘。”
桂嬤嬤雙眼一亮，不免有些激動，就聽顏墨月又道：“隻是今日這事實在不好解釋，桂嬤嬤和顏月看著李嬤嬤死了，也不知道娘會不會生氣。”
一句話立刻澆滅了桂嬤嬤心頭的火焰，是啊，顏月醒了肯定會將此事告訴夫人，自己和李嬤嬤一起過來，現在李嬤嬤死了，自己還好好的，夫人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桂嬤嬤額角流下一滴冷汗，有些進退不得。
顏墨月見火候差不多了，才想起什麼似的一拍手：“哦對了，進宮前三姨娘還請我去一坐呢，我也該去一趟，順便好好安撫一下顏月妹妹才是。”
三姨娘和安寒梅一直有嫌隙，若是此事被三姨娘知曉了，那麼三姨娘很可能會站在顏墨月這邊，有三姨娘從中攪和，這件事到底會怎麼處理可就不一定了……
桂嬤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當即跪在地上，真誠無比：“老奴以後任憑大小姐差遣。”
顏墨月搖頭：“嬤嬤是夫人身邊的嬤嬤，隻是墨月看著親近，以後可要多來落雪閣吃茶。”
恩威並施，桂嬤嬤已經對顏墨月升不起反抗的念頭了，她連聲應是，心底暗歎了一口氣，顏墨月好生厲害，堵住自己所有的退路，還偏偏給自己開了個光明無比的窗，她還有別的選擇麼？
從前是這將軍府裏所有人都眼拙了啊……
顏墨月微微一笑，對著彩玉道：“還不快點扶嬤嬤回娘的院子，嬤嬤腳上這傷可耽誤不得。”
頓了頓，顏墨月又補充道：“娘定不會責怪嬤嬤的，嬤嬤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這句話就像是一劑定心丸落在桂嬤嬤心底，她暗暗鬆了口氣，這才在彩玉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落雪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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