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本是低著頭,聽得顏如雪的話,這才抬頭,露出一張布滿灰塵的臉。
她急急伸出手來,抓住顏如雪的胳膊,聲音略帶些沙啞,問道:“你……你知道這鬥篷的主人是誰麼?”
“這位可是我們將軍府上的二小姐,你還不放手!”那小廝見狀,不由得上前一步,一腳踹在女子身上,女子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手才放開了顏如雪的袖子。
小廝啐了一口,繼而轉身看向顏如雪,一臉的癡迷與諂媚:“二小姐,您沒事吧?”
顏如雪沒有理會那小廝,隻是略一搖頭,視線從始至終都落在那女子身上,見她雖是摔倒,身子卻在地上翻滾了一圈,重新跪在了地上,而手中的鬥篷從始至終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她眼底閃過一道莫名的光芒,竟是親自上前扶起了那女子。
這一舉動頓時惹得不少人心中連連稱讚,對顏如雪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離得近了,顏如雪才驚覺這女子的臉雖是布滿了灰塵,卻掩蓋不住一張水靈靈的眸子以及精巧細致的五官,她心底湧起淡淡的不適,還是笑道:“這位姑娘,我想……你要找的人正是我。”
那女子雙眼一亮,驚喜道:“您也是將軍府的小姐,那日是您救了我嗎?”
顏如雪隻是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關係,狩獵那日顏墨月自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披過皇帝賜予的鬥篷,現在想來,難不成是留在了森林裏。
將皇家賞賜的東西隨意丟棄,還真是大膽。
顏如雪心中冷哼一聲,想到此處,她立刻點點頭:“我至今還記得……當時見到你是在森林裏……”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那女子卻愈發相信當日之人正是顏如雪,她立刻對著顏如雪拜下,一連磕了兩個頭,道:“感謝小姐救命之恩,瑩兒願鞠躬盡瘁,報答恩情。”
誰也沒想到這女子找的人正是二小姐顏如雪,二小姐心善人美,一時間,百姓們的讚揚之聲此起彼伏,將顏如雪烘托的宛如神女。
顏如雪心底湧上幾分得意,臉上的笑容卻愈發溫和,看向那女子:“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做個丫鬟吧。”
說著,對著周圍的百姓笑笑,就帶著這名為“瑩兒”的女子進了將軍府。
*
顏墨月將府裏的賬冊看完,懶洋洋地眯著眼喝了口茶,看向窗外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已經巳時一刻了,”彩蓮心底驚訝著自家小姐看賬冊的速度,又道,“奴婢剛聽得花兒說二小姐已經給放出來了,現在正在老夫人院子呢。”
顏墨月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月不見,老夫人想必對顏如雪這個孫女想的很,此刻最是容不得別人打擾,顏墨月放棄了本欲去齋佛堂的想法,出門徑直往將軍府南邊走去。
將軍府南邊的環境雖不比落雪閣,卻也是頂好的,此時正逢巳時,下人們最是忙碌,急匆匆地在路上走著,然見到顏墨月的下人均是立刻停身,恭敬地對著顏墨月行禮,才繼續向前。
相比之下,這些人倒是再沒了從前見到顏墨月的無力與不屑。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大小姐根本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若是一個不慎做錯了事,其雷厲風行的手段足以讓每個人心底畏懼。
“大小姐今日怎麼有空到妾身這裏來了?”白姨娘正悠閑地坐在院子裏沏茶,聽見下人來報,一回頭就對上了顏墨月的臉,她不由得微微一笑,看向身邊的巧兒,“巧兒,再去拿個茶杯來。”
顏墨月唇角掛著溫和的笑意,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白姨娘對麵,深深地吸了口氣,道:“白姨娘這茶可是好茶,我說姨娘怎麼院子都不願意出,原是得了這樣的好東西,沒來的讓人羨慕。”
白姨娘不禁笑彎了眼,接過巧兒手裏的茶杯,極為講究地將茶倒進杯中,一套動作下來,隻見得茶杯上麵竟是開了朵嫋嫋的牡丹。
彩蓮第一次見到這般奇景,不禁驚呼一聲,讚歎道:“白姨娘果然厲害。”
“雕蟲小技罷了,”白姨娘笑著搖頭,將茶杯送到顏墨月麵前,略帶深意地道:“妾身獻醜了。”
看著那茶上牡丹,顏墨月有些不忍,沒有喝,隻是抬頭看著白姨娘,眼底有著淡淡的欣賞:“姨娘容顏秀美,文采斐然,又得一手好手藝,何來‘醜’一說,分明是再難尋覓的佳人才是。”
“不過是紅顏已逝,風華不再罷了。”白姨娘歎了口氣,眼底卻隱隱有著期待。
見白姨娘如此說,顏墨月不禁搖頭:“白姨娘未免太過謙虛,聽說今兒胭脂樓新來了個掌櫃,慣是會梳妝打扮,姨娘何不去一試。”
彩蓮和巧兒頓時滿臉的疑惑,顏墨月和白姨娘的對話聽上去毫無問題,但就是讓人覺得怪怪的,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同時低下了頭。
白姨娘拿著茶杯的手一個打顫,眼底浮現出一絲激動,故作平靜道:“大小姐這麼說,想必早就替妾身預約好了,妾身若是不去,實在有些不識抬舉,那妾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雖然這麼說,白姨娘的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臉頰浮現出一絲桃紅,眼眶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