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正一點一點舔著碟子裏的水的小狐狸一見他爹,便不安地躁動一下,怯怯叫道:“娘親。”就見得外頭的祗蓮帝君神色一動,眼光望了進來。我安撫地摸了摸小狐狸的頭顱,吩咐侍女先將他抱下去。
我道:“昨日不知緣由,在遁仙殿外說錯了話,希望帝君不要見怪。”他的回答與我一般客氣,“帝姬言重了。”
“昨晚皇兄已將諸般情由大概說與我知曉。我神智迷糊的時候,的確與帝君有過一段快活日子。
“雖然我現在將這段記憶忘了。但是我左思右想,既與帝君糾葛至此,又有了寒兒,不如便順水推舟。不知帝君如今心意是否依舊?”
不過公式化的一句問話,卻見原本清清冷冷的男子擱下茶盞,眸中瞬間大放神采。我皺了皺眉,既覺不可思議,心裏又生一絲異常。
他說,“我的心意自是不變。”
“那好。”我點點頭,“在此之前還有兩個問題向帝君請教。”
他道:“好。”
我在昨晚皇兄片言隻語中知曉,他曾在嵯峨山三清誕之時下凡看過我一次。以我對皇兄的了解,決不可能輕易放過借酒玷汙了我清白的祗蓮帝君。後來回到三重天,皇兄又以最殘酷的刑罰將他囚在黎浮山三百年。這頭個問題,我問道:“你是否因此怨恨我皇兄?”
我看到男子十分鄭重地搖了搖頭,如此最好。
我複又問道:“聽聞帝君近日曾遭暗算,如今可大好了?”他道:“大好了。多謝帝姬關心。”我聲音平平,探索的眼光透過簾幔,不放過男子麵上任何一分神色。
“我又聽說,襲擊帝君的是一名蒙麵女子。帝君可查出了此名女子的真實身份?”
他道:“不曾。女子襲擊之時我恰好元神離體,族人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我抓起一支袖箭,咚的一聲投入窄口瓶裏,半晌才揶揄問道:“帝君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本殿卻為帝君想起了一位仙僚。”
祗蓮帝君有條不紊地接了下去,“請帝姬明示。”
我道:“天界紛紛揚揚傳著,帝君與東華神女關係不清不楚,祗蓮帝君可否解說一二?”
祗蓮帝君隻是沉穩如磐石地坐著,整個人深沉如水。
我仔細瞧著,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緊張或慌亂掩飾的情緒。如果不是城府太深,就是真的胸懷坦蕩。
他隔著簾幔神色專注,“帝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從未在旁個身上用過一分心思。”
我平靜道:“我既決定允親於你,便是準備相信帝君。希望祗蓮帝君不忘今日所說的話。”他抬眸,欲言又止。我示意他將話問出來。
祗蓮帝君道:“為什麼……帝姬從一開始便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現在卻改變主意?”
彼時我端坐於正殿之上,聞言居高臨下地朝他望了一眼,沒掩飾我眼裏的冷淡。
我看著他眼裏的神采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我淡然道:“帝君若現在想反悔,仍來得及。我不會勉強於你。”他的薄唇抿了抿,神色間閃過一種飛蛾撲火似的絕然,道:“我不會後悔。”
事情便這麼敲定下來。
皇兄說,他需要的是一樁婚姻,而不是一名妻子。娶誰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如今的我未嚐不是有同樣的心思,慶幸的是,這位祗蓮帝君目前還沒有那麼討厭。
我生平最恨輕浮男子。他酒中輕薄於我,犯了我的大忌,卻能與我走至今日,不得不說造化定數的神奇,難以估計預算。而我雖然不願意深思為何在我性情大變之時會死心塌地地喜歡這名男子,這一刻卻是真心實意地希望,在往後渺渺仙途中,能和這個男子成為皇兄口中那樣“相敬如賓”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