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恍覺踏入某處幽靜仙處。
當宜辰轉過那條壁廊的時候,卻被眼前一幕驚住了。皎潔的月光,醉瀉在滿片幽幽竹林裏,迷蒙如幻。而搖曳修竹下,一人雙眸緊閉,淡定悠然地坐於皓雪前,墨染長發隨風飄揚,那張絕世之顏上淡黃月華如紗般輕覆,似有水光流動,淨光照護,更顯清逸卓然,神聖不可侵犯。修長的手指在那箏弦上,輕挑複撚,天籟之音便自指尖幽幽而出,律動整片清冷之色。
宜辰微微斂下心緒,也無心去探究現下是何種狀況,見淩帝仍舊閉著雙眸沉靜地彈著,那雙眉始終微微擰著,似乎真的迷醉在琴境中。宜辰望了望腳下的廊階,竟是一派悠然地坐下來,雙手環住雙膝,緩緩閉上了雙眼,靜靜地聽起了琴音。
淩帝閉眼閑彈,琴音淙淙作響,無一聲不帶深情切意,若說彈琴不如說是說心。宜辰閉眼凝聽,輕塵脫俗的臉上淡然如菊,好似純粹在欣賞聆聽絕妙琴音。
忽然,琴聲再次轉調,宜辰神思一轉,隨之轉動。恍覺這弦音甚是熟悉,回神凝思,這不是,這不是鳳求凰嗎?心中一驚,驀地睜開了眼,卻見淩帝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琴音未斷,四目相接,一切都在瞬間凝固。
宜辰漸漸移開目光,靜靜地望著前方地麵上。
片刻,琴音戛然而止。
淩帝垂首看著琴弦,深眸一閃黯然之色。抬首間,便又恢複慣有的冷漠之色。許久,誰也不說話,兩人就那樣,一個坐在竹林琴前,一人毫無一點妃嬪拘泥之態,自然地坐在玉階上,似是誰也不願意打破這奇妙的靜默。
“宜辰。”淩帝終是緩緩喚道,帶著深深的壓抑,僅就這一聲叫喚,都似是向上天乞來的。
“……”宜辰靜坐不語。
“如今,這琴不再藏有殺機,你可是聽出了另一番味道?”淩帝故作無謂地站起身,伸手悠閑地彈去落在身上的竹葉。
“皇上今夜興致很高啊。”宜辰嘴角一勾,忍不住冷笑道:“本來以為,今夜見到的難免又是血淋淋的場景,想不到,竟是月下弄琴,這等雅境,實讓宜辰開了眼界。”
淩帝麵色一冷,寒聲道:“你非得這樣跟朕說話嗎?”
宜辰緩緩站起身,伸手將長發攏到胸`前,有以下沒一下地把玩起來,嘴角輕扯,“不然呢,宜辰還以為,皇上看厭了那些女人的唯唯諾諾,就好上了我這種,這種不知死活的呢。難道是宜辰會錯意了?”說著還挑釁地笑向淩帝,好似在極力挑撥他的怒氣。
淩帝果然麵色一沉,“慕宜辰,任何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
“是啊,任何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何況一個帝王的耐性呢。”宜辰將手中的長發甩向腦後,飛身到淩帝跟前,很是無害地笑道:“怎麼,覺得自己很可恨?恨自己狠不下心殺了我?”宜辰看著淩帝愈發深沉的臉,嘴角的弧度不斷加深,“你在掙紮,在權衡,可是,我,慕宜辰,是不能用來權衡的。皇上若是再執迷不悟,可是會輸得很慘的。”
淩帝俊美的臉上已然鐵青,咬牙切齒道:“你真的真的很殘忍。”
“是啊,很殘忍。”宜辰漸漸地靠近淩帝,直至兩人隻有一琴之隔,雙手搭上琴身,微微眯起雙眼,冷冷說道:“皇上不也如此嗎?你所做的,不都是為了你自己嗎?”
“……”淩帝身體愈發僵固,似在極力忍著顫唞。
“你喜歡我嗎?”宜辰輕飄飄的聲音卻慢慢地吐著嗜血的殘忍,“即使你喜歡我,想得到我,還不是為了你自己?你殺了遊先生,殺了晉王,那是你的事卻是不關我的事。可是,你殺了雲卿,殺了我親弟弟,那是你的事,卻也關我的事。本來沒有關係的我們,如今卻已經有了一線的瓜葛,那就是,我們是一生的敵人,而這一生,很短暫的。因為,要麼,你死,要麼,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