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解釋了,可沒用。他們根本不相信。有人還提出要搜我們家呢,不過我爸是不會讓他們搜的,憑什麼?!”
“你爸真倒黴。”
“所以我說,他現在沒心思管我。我們還是來說說這些紐扣吧。”趙依依盯著那幾顆綠色紐扣,笑著問她,“你知道它們值多少錢嗎?”
“不知道,我正想問你呢。”
“我曾經聽我爸說,他是用五萬多塊錢買來的。”
“五萬?”江璿的心猛烈地跳了三下,小小的四顆紐扣竟然值五萬!
“你幫我把它們賣了,不管多少,我分你兩成。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逛商場,吃好的。怎麼樣?”趙依依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江璿的心被說動了,她現在每月的收入不固定,有時候有一兩千,有時候一分也沒有,雖然姐姐也會給她一些,但那畢竟有限。而且姐姐很摳門,給她錢還總讓她寫借條,她早就下了決心,以後要是自己掙了錢,決不再接受她的施舍。所以,如果能把這四顆紐扣賣個好價錢,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她暗自琢磨,分兩成的話,即使沒一萬,也有幾千吧。
“好吧,我拿給我姐看看,她那些時裝模特朋友都很有錢,她們喜歡弄些新鮮的玩意兒戴在身上。”江璿把紐扣藏進了提包的夾層裏。
“那你盡快給我消息。”趙依依叮囑道。
“好的。”江璿一麵回答,一麵下意識地朝簡東平那邊望了一眼。他正無聊地翻著雜誌,看上去像在等人。不知道他在等誰。一般這種情況好像大都是在等女朋友。這麼說他已經“名草有主”了?已經有女朋友了嗎?這個猜想像針一樣刺了她一下,她倒不覺得痛,隻覺得有點難受,就好像最裏麵的衣服沒拉好,別人看不見,但自己感覺不舒服,伸手去拉,動作又太大太明顯了。她心裏微微泛起一股酸味,但旋即又好奇起來,不知道他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她想,肯定比我矮,對一個身高不足180厘米的男人來說,174厘米的我大概顯得太高了吧。
從小到大,江璿從來沒為自己又高又瘦的身材自豪過,她一直很羨慕那些身高才160厘米左右,卻長得圓滾滾前凸後翹的女孩,就像趙依依這樣。她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像根竹竿,光臉蛋漂亮有什麼用?除了拍照漂亮外,實在沒什麼可取之處。江璿想,他肯定也是看穿了這點才對她沒興趣的,看來我上次誤會他了,他上次那樣看我,說了那麼多話,付了那麼貴的餐費其實什麼意思也沒有。她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臉紅。她快速地在腦子裏寫上一個“簡”字,又很幹脆地在上麵打上了一個大叉,同時暗暗下決心,從今以後不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隻當他是一個偶然碰到的陌生人。
她正在那裏胡思亂想,就聽到趙依依在跟她說話:
“喂,再告訴你一件事,我家的保姆前兩天出事了。”
“什麼事?”江璿被趙依依的緊張語氣吸引住了。
“她被人殺了!死的時候身上爬滿了老鼠!真嚇人!”趙依依打了個寒噤,又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啊?!真的?太惡心了!”江璿也覺得又恐怖又嚇人,她問道,“是誰幹的?警察怎麼說?”
“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幹的,警察正在調查呢。這幾天老是到我們家找我爸問話,好煩哪。這個杜群才來我家兩個月,誰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啊。我不喜歡她,我還是喜歡原來的陳阿姨,陳阿姨在我們家做了10年了,要不是她兒子不讓她幹保姆,哪輪得到這個杜群?”趙依依輕蔑地皺了皺眉頭。
“她死在你家?”
“沒有!她死在一座破橋下麵。”趙依依厭惡地說。
“那應該跟你們家沒什麼關係,警察找你爸大概隻是問些基本情況。”
“你不知道,她死的時候手裏捏著一顆紐扣!”趙依依沒好氣地說,“警察知道我爸收藏紐扣,所以找他問話。還好,那顆紐扣跟我爸沒關係,不是我爸收藏的。你知道嗎?她還騙我爸說家裏來親戚了呢,其實誰知道她跑到哪裏去了。我覺得她肯定勾搭野男人去了,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不正經,我不喜歡她!她老是用一種妖精一樣的狐媚眼光看我爸,討厭死了!看著就不順眼!”
趙依依已經不止一次在江璿的麵前說這個新保姆的壞話了,雖然江璿理解她,但她覺得現在人既然已經死了,而且還死得那麼慘,再罵她就有些不厚道了,所以她沒接口。
“依依,你們家最近真晦氣,是不是該去拜拜神?我姐姐隻要一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去拜神捐錢,據她說很有用的。”江璿提議道。
“我爸不信這個,他還勸我不要緊張,放寬心呢。”
“我覺得你爸根本不用勸你,你心情好著呢。”江璿笑著說,“倒是你爸,麻煩事情一大堆。”
“是啊,我看他最近都瘦了,我打算等會兒到環島路去給他買他最愛吃的千層油餅,讓他高興高興。”趙依依朝她眨眨眼睛。
“你一邊偷你爸的收藏出去賣,一邊又給他買好吃的,我看你爸是拿你沒辦法了。”江璿笑道,心裏有些妒忌趙依依。有錢人家的女孩就是不一樣,她們好像無論做什麼都能得到原諒。愛這種東西,好像就是專為趙依依這樣的寵兒準備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一個退役的籃球運動員,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已經結過三次婚了,每一次幾乎都在吵吵打打中離婚。現在她跟一個開棋牌室的男人同居在一起,她和姐姐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她了。在她的印象中,母親對她們姐妹倆向來十分冷淡。對母親來說,她們兩個是她再婚的最大障礙,所以她動不動就說“沒有你們兩個,我早跟人家去新加坡享福了!”誰也沒見過她說的那個臭男人長什麼樣,但誰聽了這話都不會舒服。所以江璿和姐姐自從母親再次離家後,就再沒跟她聯絡過。“別理她!我們自己養活自己!等她老了,看她怎麼來求我們!”自從姐姐當上時裝模特後,就一直這樣告誡她,從那以後她們再沒向母親要過一分錢的生活費,而江璿也慶幸自己不愛讀書,反正她考不上大學,高中畢業正好開始工作。她們的自立似乎正中母親的下懷,她後來也沒來找過她們。江璿想,現在這會兒,母親肯定嘴裏叼著香煙正在棋牌室裏一邊打牌一邊數落女兒沒良心,老公沒用。如果有一天,她的兩個女兒真的賺了大錢,她肯定又會變一種說法了,她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