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一句,心悅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煙雨山莊的主人是雨瞳的父親,他同樣也是煙塵的師父,隻是煙塵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稱呼他為師父。雨瞳從五歲開始學習琴棋書畫,而煙塵,他學的卻是沒有名字沒有來曆的劍法,這套劍法詭異如魅,目的也隻為了一個,那就是殺人。
正值花開時節,庭院裏淡香盈袖,漫天飛花如血,在煙塵的眼中掠過一抹殘酷的猩紅,他看見師父站在一池清水邊,他的表情寂寞而桀驁,目光如凝重的流水。聽到煙塵到來的腳步聲,他笑著說,“煙塵,你今天殺的人,是江南第一的刀客,他十六歲時就已經名傳江南。”師父的笑容在風力有種不真實的錯覺,他轉身看著煙塵,“煙塵,從現在起,整個江南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能殺死你。”他的笑容彌漫在風裏,最終完全模糊開來,煙塵的眸子也愈加清亮,猶如江南三月的流水,澄碧而清澈,他沒有說的是,這個江南已經沒有人可以殺死他,也許,連師父也不能。煙塵看了師父很久之後,說,“我要離開。”
“報仇?”師父看著他,目光如幽邃的溪澗,回旋纏繞著孤獨的流水。煙塵輕輕點頭,他對師父說,“我學劍就是為了報仇。我會讓他的血滲透江南的土地,我要讓他變成曆史的曾經。”
“那麼。你記住一句話,”師父低低地說,“殺手無情也無義,隻有做到心狠手辣,你才能成為天下第一的殺手。我想有一天,不是我死在你的手上,就是你死在我的劍下。”
煙塵笑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笑容明明是溫暖的,卻讓人不寒而栗。
那天晚上,他坐在了江南水邊的一棵大柳樹下,看著白色的柳絮如飄雪般在凝重如墨的夜空裏飛揚,煙塵的心忽然有些迷茫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此去究竟結果如何,如果他死了,會不會葬在一棵柳樹下,不知道將來歲月,雨瞳又會來到墳前幾次?
若是那樣,自己會不會眷念著她,不肯往生,隻流連在那墳間,悄悄盼望著那記憶中的身影。
他忘不了八歲那年,自己親眼看見那個男人的劍鋒劃破母親的咽喉,鮮血如同飛揚的花瓣四散開來,洶湧的噴灑而出,在江南碧綠的流水中氤氳開了一片淒豔絕美的血紅。母親手中的劍跌落下來,砸進了水裏,激起一圈圈動蕩而絕望的漣漪。
他忘不了自己那時用沾上了母親鮮血的手指著那個那人離開的背影說,“你記住,我叫煙塵。我會成為江南第一的殺手,到那個時候,我會殺了你為我娘報仇。”
那個男人沒有回頭,他用蒼涼而又有磁性的聲音唱著一首江南小調:“波渺渺,柳依依,一池春水孤芳殘。柔腸百結,情絲未斷,恨字難收,早過忘川,紅燭滴盡淚始幹。孤影寒窗外,湘竹泣,夜凝寒,逝水空流人未返。人未返,獨無歡,蓮槳聲裏水猶寒。落絮無聲空墜淚。空墜淚,紅塵起,水月殘,妙筆丹青裏,煙雨話江南。”
歎一句,心悅君兮君不知。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