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怪胎
十二歲的某個午後,我趴在課桌上睡了個長長的午覺,醒來時覺得有點尿意,於是眯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教室,走到門口我忽然又折回座位,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記事本攥在手上。
午後的陽光明媚,整條走廊被裝點成淡淡的暖黃色。
走到拐角處,我看見了謝曉峰。他閉著眼睛靠在牆上,陽光覆蓋在他的臉上,從側麵望過去,竟有種無法形容的安寧和美好。
我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謝曉峰轉過頭看著我,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笑。
“安安,我罰站的事,能不能別告訴我爸?”
謝曉峰髒兮兮的臉盡是討好的表情,一邊說還一邊吸溜了一聲鼻涕。我甚至懷疑剛剛他閉目靠著牆呈現出的瞬間美感,不過是我眼花時的錯覺。
於是,在很多年之後,即使謝曉峰真的長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帥哥,我能想起的有關他童年時候的樣子,無一不是這種邋遢賴皮的形象。
我厭惡地對他搖搖頭,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行。”
說完,我拿起手裏的記事本,在這一天的日期下寫上了:謝曉峰被老師罰站。
記下之後,我合上本子,對謝曉峰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向廁所走去。
隻留下`身後張牙舞爪的謝曉峰“豬啊、豬啊”的亂叫。
如果按三年一個代溝劃分的話,在過去的幾十年裏,我們院子裏曾經住過很多代小孩,他們一代代長大,然後一代代離開,他們有的像一陣風一樣很快被遺忘,而有的卻一直被這院子裏的人們津津樂道。
月複一月,年複一年。
比如說我們這一代的那兩個怪胎。
怪胎之一叫周晨。
傳說中的周晨小朋友,三歲會乘法口訣,四歲能背完全唐詩,小學初中的時候他考第二就沒人敢拿第一。
照這樣來說,周晨其實應該不叫怪胎而是應該被叫做天才。
無奈天才周晨性格一點都不天才。因為這家夥走路目不斜視,看人鼻孔朝天,煢煢孑立特立獨行,別人同他說十句話,如果能得到一句回應基本上就算是阿彌陀佛了。
總之一句話,周晨打小就具有小龍女般的冷清氣質,站在他身旁兩米之內,絕對就能體驗到冰雪寒霜的感覺。
怪胎之二就是謝曉峰了。
說到謝曉峰,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了。要怪可能隻怪他爹媽給他取了個武俠小說裏的名字,注定了他一出生就不安分。
如果說周晨是冰的話,那謝曉峰就絕對就是火,而且還是整天到處惹火的家夥。
關於謝曉峰的生平,據院子裏的大人描述,這家夥三歲時打哭過多個學齡小朋友,四歲用彈弓砸壞了一樓住戶所有的玻璃窗,五歲開始攔路打劫幼兒園小朋友的零花錢。至於上小學之後,更無須說,基本上平均三天他爹媽就要去學校做一次客。
除了這些,謝曉峰同學還有一個異常惡劣的本質,我不得不在這裏提一下,那就是關於他天生就是個色狼的事實。
據說,五歲那年,在幼兒園裏,謝曉峰這廝企圖非禮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好在這小女孩年齡雖小,但難得地具有了聖女貞德的高潔品質,對於謝曉峰的非禮可以說是奮力抵抗寧死不從。
最終的結局就是,小色狼謝曉峰不但非禮未遂還被英勇的小女孩抓破了眼角,雖然他有驚無險的沒有為以後扮演海盜打下基礎,但在此後的很多年裏,如果你稍稍留意就會發現,謝曉峰的左眼角有著一塊淡淡的疤痕。
沒錯,這就是他小時候行色未遂留下的鐵的證據。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