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何筱的手,問:“怎麼跑回來了?單位食堂做的中午飯不好吃?”
何筱睜眼看向父親,慢慢地,扯了扯嘴角。
她似是終於緩過了神,挽著老何的胳膊,把腦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低聲說:“沒、沒事,隻是——突然覺得累。”
老何如何不清楚自己的女兒,知道這是借口,卻也隻是笑著說:“不適應B市的生活節奏吧?爸爸剛到這兒的時候也是這樣,待一陣子就習慣了。”
何筱沒說話,聽著父親的絮叨,因見到那個人而湧起的高度緊張感也漸漸消失了。然而有些反應是不受她控製的,隻要想到那張臉,內心深處就像是有一道激流在湧動,讓她忍不住顫栗不已。
見她心緒完全平靜了下來,父親老何將剩下的麵條給她盛了出來。何筱並無胃口,隻是看著父親獻寶似的神情,還是吃了一碗。老何樂嗬嗬地看著,吃完飯了什麼也不問,直催著她去睡一覺。於是何筱聽話地躺到了床上,看著老何拉上房間的窗簾,在他關門出去的時候,突然叫住了他:“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我想問——”何筱坐了起身,看著父親,神情難得有些猶豫,“我想問,B市都駐守有哪些部隊?”
老何似是被她問住了,怔了一下,才答:“恐怕得有不少吧,二炮一基地的司令部、市郊的空軍訓練基地、對了,還有——”他想起了什麼,笑著說,“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當兵第一年沒走成,那年去咱們那兒招兵的軍就駐紮在B市。”
何筱淡淡一笑:“是,您說過,我給忘了。”
“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
微微一笑,何筱又躺了回去。
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何筱都是在輾轉反側中度過的,第二日,她早早地起了床。閑來無事,便給家人準備早飯。
母親田瑛田女士打著哈欠進了廚房的時候,何筱已經將粥和小菜都準備好了,油條也從樓下買了回來。
“怎麼起這麼早?”田瑛順著女兒的頭發,低聲問道。
“醒了就起來了。” 何筱偏偏頭,不想讓母親看見她的黑眼圈,“早餐我準備好了,你和老何記得吃,我先上班了。”
“你不吃了?”
“我帶了路上吃,單位讓八點半到崗,再不走就遲到了。”何筱穿好外套,笑著蹭蹭田瑛的臉頰,“晚上讓老何給我做好吃的。”
出了門,何筱看了看腕表,不過才七點過一刻。她工作的基管中心在B市的另一個區,從家裏到單位要倒兩趟地鐵才能到。而何筱來B市時間不長,還不習慣擁擠成鯊魚罐頭的地鐵車廂,所以她寧願早走半個小時坐公交。
何筱的大學是在另外一個城市讀的,兩個月前通過公考考到了B市基管中心。她和母親田瑛是一起來的B市,在這之前,老何獨自一人在B市已經住了五年了。他在這裏做汽車配件的生意,雖說沒有太富裕,但也足夠安身立命。趁著何筱大學畢業找工作,全家人都搬到了B市。
到了單位時間尚還算寬裕,何筱放了東西便去換衣服。和她共用一個儲物櫃的褚恬也已經到了,見她進來,忙不迭地衝她眨眼睛。何筱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轉身想走,可是已經晚了。
“不許走!”褚恬堵在門口,目光炯炯地看著她,“老實交代,昨天為什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