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何筱兩隻腳不受控製地想向後轉,齊步走。程勉見狀馬上叫住了她:“何筱!”
何筱眼皮子一跳,又把身子轉了回來。低頭壓了壓裙邊,偏著頭低聲說:“我沒想走。”
程勉看著她,發自肺腑地笑了笑,而後對早已經呆掉的褚恬說:“走吧,我請你們喝杯咖啡。”
三人去的是離中心不算太遠的步行街口的咖啡廳。
程勉為何筱和褚恬一人點了杯咖啡,自己則端了杯溫水。不僅因為他不習慣咖啡的味道,還跟他服役的部隊有關。
他們連有一個班駐守在隘口,除了十天半個月有趟火車經過之外,基本上見不著除穿橄欖綠以外的活物,漫天黃沙,人在那裏待不上十分鍾,渾身就能多一層“沙衣”。程勉剛從軍校畢業的時候曾在那兒當了一個月的見習班長,生活艱苦不說,連口幹淨熱水都喝不上,每回倒杯子裏都要等裏麵的風沙沉澱下去才行,這時水早就涼了。長此以往,程勉就覺得,能喝上口熱水也是件極奢侈的事。
習慣性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程勉一邊聽著褚恬的嘰嘰喳喳一邊拿餘光打量何筱。隻見她一直在用小匙攪動咖啡,偶爾附和褚恬兩句,基本不看他。不知怎麼,程勉突然笑了下。
坐在他對麵的褚恬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雖然知道他的目標是何筱,但還是忍不住跟他說話:“程軍官,你跟我們笑笑之前就認識?”
“叫我程勉。”他說,“我們之前住在一個大院。“
褚恬立馬對何筱怒目相向:“那你怎麼說不認識他?理由充分地我這麼聰明的人都差點被你騙過去!”
何筱端著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咖啡灑出來了一些。她看了程勉一眼,低頭找紙,一邊擦拭一邊說:“那天我沒認出來。”
“哼,你少騙我。”
何筱尷尬地瞪褚恬一眼,卻聽見程勉說:“我信。”
她幾乎是詫異地向他看去,隻見他淡淡笑了下,看著她的目光柔和又深邃,像是帶著某種吸引力,讓她難以挪開視線。她聽見他一字一句地說:“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有七年沒見過麵了。她沒認出我來,很正常。”
記憶中的程勉很少有這樣認真的時候,也很少有這樣順著一個人的時候。何筱知道自己有一千一萬種方式將話題接下去,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卻聽見自己說:“七年?那麼久了嗎?”
程勉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水杯,似是思索了會兒,才說:“確切地說,七年零兩個月了。”
看著他的表情,何筱才明白自己的回應有多麼的糟糕。
看出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褚恬打圓場似地訕笑著說:“確實夠久的。”
程勉扯了扯嘴角,待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他按下接聽鍵,一分鍾過後掛斷電話,略帶歉意地對褚恬和何筱說:“我得回去了,連裏突然有點事。”
“這麼快?”褚恬有些遺憾地看著他。
程勉點點頭,偏頭看了何筱一眼,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何筱,能告訴我你的聯係方式麼?”
何筱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褚恬搶了先,將她的電話號碼蹦豆子似地倒了出來。程連長用最快的速度存了下來,不一會兒何筱的手機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是我的號碼。”程勉看著她說,“以後常聯係。”
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久,何筱收起手機,低下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